第八章:危机四伏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诊所摇摇欲坠的铁皮屋顶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莱娅跪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指甲缝里还嵌着前日调配魔药时沾染的蓝色药粉。银色丝线在伤者血肉模糊的腹部穿梭,每一针都伴随着半兽人战士痛苦的抽搐。她咬破舌尖,将带着血腥味的魔力注入丝线,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森林深处采摘的月见草。

那时暮色如纱,莱娅背着装满草药的藤筐,赤足踩过潮湿的苔藓。月光穿透斑驳的枝叶,为整片山谷镀上银边。月见草在月光下舒展着银白色的花瓣,叶片边缘泛着幽蓝荧光,宛如沉睡的精灵。她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其连根拔起,却没想到此刻若有它的汁液调和,止血效果定会事半功倍。此刻诊所里弥漫着血腥与草药的混合气息,雨水顺着屋顶缝隙滴落,在血洼里荡起细小的涟漪。汗水浸透的发梢垂在眼前,咸涩的液体滑入嘴角,她却浑然不觉 —— 窗外的雷暴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而这具残破的躯体,是她今天救治的第七个伤员。

莱娅颤抖着的手在伤员伤口上方悬停片刻,试图凝聚更多魔力。诊所内弥漫着草药苦涩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墙角那盏魔法灯的光芒在风雨中忽明忽暗。当她将最后一丝魔力注入丝线时,丝线发出微弱的银光,缓缓融入伤者的伤口,暂时止住了奔涌的鲜血。她疲惫地靠在墙边,看着伤员逐渐平稳的呼吸,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人类卫兵刺耳的狞笑。莱娅的瞳孔猛地收缩,颤抖的手指碰倒了盛着止血草汁的陶罐。深绿色液体在地板蜿蜒,如同某种诡异的符咒。她慌乱地将染血的纱布塞进抽屉,发梢扫过脸颊时,触到了后颈那道凸起的烙印。那是用滚烫烙铁烫出的 “劣等” 字样,此刻正随着心跳隐隐发烫。莱娅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被烙下印记的那天,奴隶主狰狞的面孔和周围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天她亲眼看着母亲被拖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烙铁落下的瞬间,除了皮肉的灼痛,还有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

腐朽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她听见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正在逼近,混着士兵们铠甲碰撞的叮当声,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莱娅下意识地将身后的伤者护在怀里,掌心亮起的银光却如风中残烛般摇曳。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治疗,早已让她的魔力几近枯竭,双腿也像灌了铅般沉重。更糟糕的是,方才为战士缝合时过度使用魔力,导致旧伤复发,后腰传来尖锐的刺痛 —— 那是三年前被奴隶贩子用铁链贯穿留下的疤痕。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寒光闪烁的长戟如林般刺来,莱娅在狭小的空间里狼狈躲避。锋利的戟刃划破她的斗篷,露出背上交错的旧伤疤 —— 那是童年时被人类奴隶贩子鞭打留下的印记。雨水顺着裂缝灌进屋内,在血泊中晕开诡异的涟漪。当冰凉的戟尖抵住她咽喉的瞬间,莱娅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也是这样平静而倔强。那年她才十二岁,母亲被绑在火刑架上,火舌舔舐裙摆时,仍在向她比划着 “活下去” 的手势。母亲最后的笑容,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中,成为支撑她走到现在的力量。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撕破雨幕。霍克如黑色闪电般撞破屋顶,腐朽的木梁轰然坠落,溅起的水花足有半人高。他的兽瞳猩红如血,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利爪寒光一闪,第一个冲上来的卫兵瞬间被开膛破肚,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莱娅苍白的脸上。血腥味刺激着鼻腔,莱娅却在血雾中看清了霍克颈间那道熟悉的爪痕 —— 那是三年前她为他缝合伤口时留下的。当时他刚从斗兽场死里逃生,颈骨都露出半截,却固执地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她。莱娅还记得,自己颤抖着双手为他处理伤口,霍克却强忍着剧痛,笑着安慰她不要害怕。那晚他们蜷缩在废弃的谷仓里,听着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分享着彼此的故事,从那时起,他们就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

“我说过,她不需要你救!” 莱娅强撑着站起,却因双腿发软险些跌倒。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湿漉漉的发丝紧贴在脸颊,眼神却倔强如铁,“你走!这里是我的战场!”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戟刃擦着耳畔飞过,削落几缕发丝。发梢在空中打着旋儿,突然让她想起霍克曾说过,她束发的银簪很像月光凝成的匕首。那支银簪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承载着她对母亲的思念与回忆。莱娅下意识地握紧银簪,仿佛握住了母亲温暖的手。

霍克的利爪还在滴着血,胸腔里的低吼却渐渐平息。他看着莱娅颤抖却笔直的脊梁,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躲在街角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如今她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属于战士的光芒。雨水冲刷着他皮毛上的血污,露出左肩处褪色的图腾,那是莱娅用草药为他绘制的护身符。当时她一边抱怨他毛发太脏,一边仔细勾勒着能驱散厄运的符文。那些共同度过的艰难岁月,一幕幕在霍克眼前闪过,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他们曾在饥寒交迫的夜晚相互取暖,在被追捕时拼命逃亡,每一个瞬间都让这份情谊愈发深厚。

沉默片刻,霍克从兽皮袋里掏出一袋草药,轻轻放在莱娅脚边。草药还带着山间的露水气息,混着雨水在地面晕开淡绿色的痕迹。最上面躺着几片干燥的月见草花瓣,正是她方才心心念念的药材。他转身跃入雨幕,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下次,可别让我再救你。” 莱娅握紧拳头,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雨帘中,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力量。她弯腰拾起草药,指尖触到袋底一枚温热的石子 —— 那是他们逃离奴隶营时,她送给霍克的平安符。诊所外,雨声愈发急促,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女孩了,她要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些需要她的人,如同母亲当年守护她一般。这份信念如同火种,在她心中越燃越旺,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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