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墩上挂着个风化的木头牌子,模糊的看着几个字
“金枪鱼码头?”,一个婀娜的人影闪过,顺滑有光泽的头发被红甲油的指尖别在耳后。
女人走向码头的解赎。
解赎转身看向女人,女人蹲下身子,海风裹挟着茉莉花香冲击着解赎的大脑
“还记得我吗?晴子姨姨,你妈妈给我做过药的”
解赎谨慎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女人。
女人吃瘪了,尴尬的站起身子,强拉过解赎的手,塞进去一枚子弹,远处的轿车焦急的按着喇叭
女人害怕的向后看了看
“这是你妈妈尸首的,我得走了”
高跟踩出刺耳的声音,解赎看着子弹想要丢掉,但是又犹豫起来,想着看了再丢 。
狐狸的花纹在刺眼的阳光下显的有点脏,他心里很难说是什么滋味,这的确是瓦家的枪子儿。
“拿着这个破空壳干嘛”
身后传来瓦渡的声音,解赎吓得一抖,转身低下头说道
“没什么,捡的”
瓦渡挑了挑眉,捏起子弹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解赎偷偷看着那枚子弹,瓦渡注意到他的目光,直愣愣的顶上解赎的视线,大咧咧的笑道
“这子弹是你爸爸我的专属”
瓦渡将子弹连带着张卡片递给解赎,上边写着他的信息。
解赎抬头看着瓦渡,眼神也是木木的。
瓦渡错开视线,掏出火机点上烟
“拿着吧,你妈给你办的…登记卡”
解赎闻言愣了愣,依旧呆呆的看着
瓦渡叹了口气,拉起解赎的手,皮包着骨头。
太瘦了,瓦渡想着。
海边码头上叫卖声杂乱,喧嚣,热带的风裹挟着刺鼻的腥味,那是海的味道,路边的烟火气将强烈的芒果香显得清新。
海边就是这样,M城也是,在最恶臭里偏偏有最香甜的气息,既令人作呕又叫人觉着稀松平常。
猜猜将鱼竿丢给收垃圾的老头,又回头继续指挥装卸货物
瓦渡弹了弹烟灰,抬手摸着解赎的头
“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解赎依旧低着头。
瓦渡抓了抓解赎的头发,一把将解赎的脑袋提溜起来,强制性的要他看着自己
解赎迷茫的看着瓦渡,脑袋暗暗较劲的向下拉
“问你想吃什么?”
“疼”
解赎瞪着瓦渡
瓦渡直勾勾的看着解赎,非要让他说出个伍六七。
“绿豆糕吧”
瓦渡松开手,顺了顺解赎的头发,训到
“以后,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直接说,别装哑巴,我没功夫猜你那心思”
解赎听了猛然冒出股邪火,觉着自己委屈,嘟囔道
“我没说要吃,你偏要问我吃什么的!”
瓦渡听着解赎的牢骚,一巴掌拍在解赎脑袋上,解赎吃力一下子向前栽去。
瓦渡一把捏住解赎的胳膊
“大声点,以后有屁直接放”
解赎稳住身形,气愤的剜了瓦渡一眼,他现在特别后悔,怎么没真在海上弄死他,还是自己太没本事了。
瓦渡看着解赎的小白脸憋的通红,心里想着,再戏弄一下他呢?但是好歹自己还算有点良知,抬手,顺了顺解赎的毛,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的鲨鱼发卡别在解赎的刘海上。
码头上活干的差不多了,人窸窸窣窣的往回撤,猜猜看着几个小孩在那玩抓人游戏傻笑
瓦渡收回视线,捏了捏解赎的脸
“想干回来,就使劲儿吃,长个大~的块头,要不我照样这么整你。”
“砰!”
“对不起,叔叔。”
一个小女孩儿笑嘻嘻的抱了下瓦渡的腿,又屁颠的跑开玩去了。
瓦渡看着远处的小女孩,想着,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啊,干净,阳光,大方,解赎这孩子简直像个鹌鹑,不过鹌鹑也好,好活。
“还吃绿豆糕吗?”
“不用了。”
“等着,我吃。”
瓦渡叼着烟抬脚走向远处,码头边的集市到处是粘腻的腥气,可就在这里边解赎捕捉到一丝茉莉花皂角的味道。
跟妈妈身上一模一样。
解赎看了看四周,瓦渡走了,恐惧被好奇和执念盖住,解赎顺着茉莉花香的路径跑了起来,他害怕了,他害怕慢一点会香味儿消失
解赎停下脚步,空气中的工业茉莉花香就在附近,解赎四处张望,果然在一处摊子上看见茉莉花皂角,一个胖胖但是白净的女人看着摊子 。
“哟,鼻子挺灵啊。跟你妈身上一个味儿吧。”
瓦渡抓着一包绿豆糕,低头看着大汗淋漓的解赎。
解赎呆愣愣的看着瓦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像不像?说话!”
瓦渡的语气不算温和,甚至是命令,解赎抬起头看向瓦渡
摊主看着瓦渡劝道
“对孩子语气好点嘛。”
一滴汗顺着眉角滴进解赎的眼睛,解赎揉了揉眼,点了点头
“像”
瓦渡听了笑着,拍了拍解赎的脑袋 “对嘛”转头看向老板
“来,有多少买多少”
“用不完哒”摊主细声细语的
“用的完”
摊主不再说话,掏出竹筐将皂角全部收了进去。
瓦渡接过皂角,摸着解赎的头
“别老装哑巴,我不喜欢。”
解赎点了点头
“说话!”
解赎点了点头
“好”
……
太阳毒的辣人,气温也忽冷忽热,雨季又长又闷,旱季又干又躁,M城就是这样,不讨人喜欢,本地的逃不开,外来的来到这反而说什么这才是夏天,瓦渡对此非常赞同猜猜说的来旅游的人,叫人觉着挺装的
稚楚也老说,他们外来人有一股子闲的难受的劲儿。
刺眼的光叫牌子上的“金枪鱼”变的更加模糊不清,远处一个小伙抡圆了膀子,将箱子抬到船上。
瓦渡坐在遮阳伞下边,葛优躺的着看着远处
解赎这小子倒是晒不黑,瓦渡想着,两手一拍,张嘴续上根新烟。
解赎还是不太爱说话,就知道抡着膀子干,也不讨人厌,就是有时候觉着有点冷清。
“哎呦——”
猜猜一屁股坐在瓦渡边上,吐出一口气,喝了口陈年老茶壶的水。
瓦渡看老头累够呛,识趣的挪出个空子,猜猜不客气的往里坐的足实了点。
“收拾好了吗?”
猜猜闻言看向瓦渡,叹了口气,抬手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口浓雾看向远处的解赎
“你真要给人送走?狗崽子养肥喽,没听说过送人的”
瓦渡听着隔应,扇了扇眼前,怼回去说
“你个老头子懂什么,人家孩子怎么跟畜牲比。”
猜猜看了一眼瓦渡,阴阳怪气的勾着嘴角
“你知道给别人做衣裳的叫什么吗?”
瓦渡盯着解赎,心底烦躁,不耐烦道
“裁缝啊。”
“不是,那叫sb”
瓦渡听着话,回头瞪了眼猜猜,又回头眼巴巴的看着解赎。
“舍不得?”
“废话!”
“SB”
瓦渡回头又瞪了眼猜猜,猜猜也懒得在这给他当妈了,起身走了去。
瓦渡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瘫在椅子上,烦躁的扯了扯头发
“妈了个巴子的。”
远处的货被一箱箱撇到船上,一个个的,男人光着膀子,女人挽着袖子,解赎吐了口气,他挺喜欢这么没命的干活,这样他能什么都来不及想,也算是痛痛快快的休息。
瓦渡支起身子,又续上根烟,眼巴巴的瞧着解赎。
解赎现在可以用肥美来形容,如果是头猪的话,刚出面就会被哄抢,全身紧实没什么赘肉,也看不见什么肥肉,身体像是圆柱组合体。
解赎挥着手跟上边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笑着招了招手,解赎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着瓦渡的方向走了过来,红扑扑的脸蛋上都是汗,身上的汗衫也透了。
瓦渡看着将嘴边的烟头撂下,捏出颗糖塞进嘴里,解赎擦了擦汗,迈着步子向瓦渡逼近,远处的人号子喊的更起劲儿了。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啊,瓦渡心底感慨道, md劳资真牛x,前几年的那批货,他跟Mark都赌赢了,现在瓦家富足,Mark排面,算是皆大欢喜。
解赎向下扯了扯领子,站到瓦渡跟前,瓦渡抬头看着解赎,解赎摸了把脸,错开瓦渡的视线
“喝水不?”
瓦渡把猜猜的茶杯递给解赎,解赎看着摇了摇头,就呆呆的站在瓦渡跟前。
没长进啊
瓦渡鼻孔喷出口气,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解赎晃了晃脑袋坐了下去。
瓦渡看着解赎,拍了拍他背
“别老弓着腰!直立点。”
解赎听话的抻了抻脖子,挤了挤下巴,瓦渡看着解赎的蠢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解赎以为自己对了,更用力的挤了挤下巴。
瓦渡扶着解赎的背,翻身端坐起来,解赎看着瓦渡正经,自己也正经的绷着脸。
瓦渡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解赎的头发
“过两天送你去C国”
“我不想玩……”解赎打断道
“ 去当兵…”
解赎感觉自己耳朵有毛病,怎么瓦渡这个境外犯罪分子让自己当兵去?
瓦渡看着眼前的解赎,搓了搓他的脸
“去了,就别回来了,去考个公务员,警察,在C国挣个身份,别回来了。”
解赎有些懵,看着瓦渡的脸,老觉得他有什么坏心思。
瓦渡想着自己应该笑笑,但是还是舍不得解赎,笑不出来,索性偏过头去,摸了摸解赎的脑袋,心想多模一次也算赚一次。
解赎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呆愣愣的坐着,觉着没可能,又心底窃喜着有可能,但是他不敢问。
海边的集市摊子这两年散的七七八八,改成了店铺,瓦渡的遮阳伞大大方方的插在半干不湿的沙滩上,凉快,宽敞,也潮湿。
瓦渡登上拖鞋向着码头的货船走去,解赎晃了晃脑袋,看着走远的瓦渡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然后又痛快的走远。
如果真的能回去,能回C国,他还会回来吗。
解赎烦躁的扭开水杯,牛饮了口水,呛的咳嗽,解赎才感觉这不是梦。
解赎又觉着自己太较真了,说不定就是瓦渡的玩笑话,逗他玩呢。
想着解赎仰头躺倒椅子上,觉着自己有点忒蠢了,什么都信
“一点儿也不好玩”
解赎赌气的嘟囔,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掉了下来。
……
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有妈和没妈的孩子心里就是不一样,没妈的孩子没底气。
这是瓦渡在解赎身上总结的育儿心经。
皮卡车哐哐当当的向着M城和C国的边界驶进,路边上密密麻麻的植被,不时在路上还能压死条蛇。
瓦渡看着解赎一言不发叹了口气,转头继续专心开车。
解赎不确定瓦渡到底要干什么,捏紧了手边的匕首。
瓦渡看着解赎警惕的要命,心底有点儿后悔,应该直接迷晕的,现在想迷还不好下手了,这让他怎么给人送过去。
“不养了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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