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姑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腕,她瞳孔里翻涌的血丝如同蛛网:"赵虎在你身上开了七处阴窍,"她扯过我的手掌,枯瘦的手指点在掌心劳宫穴,"看这黑气缠绕,再这么下去,你就成了阴阳两界的活门!"
张文文倒抽冷气,护身符从指间滑落。我盯着掌心逐渐浮现的灰纹,想起昨夜镜中那张扭曲的脸——当时我的脖颈竟不受控制地扭转180度,露出赵虎标志性的狞笑。
"通窍本是修行根基,"杨仙姑弹飞烟灰,火星落在她褪色的袈裟上,"但你一介凡人,窍穴大开却无护体法门,就像敞开门户引贼入室。"她突然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知道青河造纸厂那桩怪事吗?三个月前,有工人被附身,生生吞下整卷宣纸......"
我后背紧贴着庙墙,冷汗浸透衬衫。江湾寺的暮鼓声传来,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杨仙姑突然诡异地笑起来,露出缺了半截的门牙:"你以为能躲?从你在城隍庙掀石板那刻起,就注定要走这条路。"她伸出三根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暮色中宛如鸡爪。
我慌忙掏出三十块钱,纸币在指尖发颤。杨仙姑将钱塞进袈裟内衬,染血的指甲划过我的手背:"今夜子时,去江湾寺后山狐仙洞。"她压低声音,香烟的红光映得疤痕狰狞可怖,"备足金箔元宝,诚心求胡仙太奶收了这恶鬼。"
张文文拽着我的衣袖:"清安哥,要不还是找胡仙娘娘......"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杨仙姑突然剧烈抽搐,双眼翻白,用赵虎的声音嘶吼:"谁也救不了他!"等她恢复正常,竟诡异地哼起送葬曲,任凭我们怎么追问都不再开口。
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将影子拉得老长。张文文踢着路边石子:"都怪我......"我打断她:"这是我的命。"这句话让我想起林姐的信,想起白狐岭上胡仙娘娘说的"三年大劫"。或许从逃离老家那刻起,我的人生就注定与这些诡谲之事纠缠不清。
子时的江湾寺笼罩在薄雾中,朱漆大门紧闭,铜环上凝结的露水顺着兽首滴落。我握着装满金箔元宝的布袋,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后山走。夜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游乐园的摩天轮闪烁着幽蓝灯光,宛如某种巨兽的眼睛。
狐仙洞的传说在青河流传了二十年。九十年代,独居的周婆婆梦见白衣女子托梦,指引她在排水洞取药。老人照做后,缠身多年的顽疾竟奇迹般痊愈。消息传开后,洞口香火鼎盛,甚至盖起了小庙。但随着寺庙整顿,庙宇被拆,洞口被封,唯有虔诚的信徒仍会偷偷前来供奉。
我在杂草丛生的墙角摸索许久,终于找到那个巴掌大的洞口。墙面上烟熏火燎的痕迹清晰可见,不知何人用红漆画了座小庙,歪斜的"狐仙洞"三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点燃元宝的瞬间,火苗突然窜起三尺高。我对着洞口连磕三个响头:"胡仙太奶慈悲!赵虎纠缠不休,求您......"话未说完,火光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脸,有男有女,皆是满脸血泪。我猛然想起功德堂僧人说的话——这座千年古刹下,不知镇压着多少孤魂野鬼。
元宝烧尽时,四周陷入死寂。正当我疑惑是否徒劳时,墙角传来扫帚扫动的声响。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老妪从阴影中走出,银发绾成发髻,手持竹扫帚,每一步都似踏在虚空之上。
"年轻人,"她的声音如同古寺铜钟,"缘木求鱼,如何得解?"我这才看清,她眼角的皱纹里流转着金色光晕,每道褶皱都似刻着千年岁月。老妪扫起灰烬,动作行云流水:"赵虎执念修行,你若强行驱逐,他日必遭反噬。"
我浑身一震,突然想起极乐寺晨钟暮鼓的诵经声。江湾寺香火鼎盛,每日超度的亡灵不计其数,这不正是绝佳的修行之地?刚要开口询问,老妪突然化作一团白影,竹扫帚"当啷"落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次日清晨,我在功德堂捐了香火钱,为赵虎立了往生牌位。掌事的僧人掀开红绸,露出密密麻麻的牌位墙:"这些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唯有借佛法超度。"他指着牌位上的"赵虎"二字,"七日水陆法会时,便会为他诵经祈福。"
我将此事告知杨仙姑时,她正在莲花座上吞云吐雾。听我说完,她突然拍腿大笑,烟灰簌簌掉落:"好个胡仙太奶!这招'以鬼制鬼'妙啊!"她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叠得整齐的蓝布衣裳,"今晚子时,去城隍庙旧址烧了,再备三碗阳春面。"
当夜,城隍庙废墟上腾起青烟。蓝布衣裳在火中舒展,化作一道蓝光没入夜空。收工回宿舍时,我注意到走廊里的感应灯不再无故闪烁,洗手池的水渍也不再莫名浮现血手印。
七天后的深夜,我再次梦见赵虎。这次他身着崭新蓝衫,身后跟着数位僧人,正在齐声诵经。见我出现,他微微颔首:"多谢金童指点。待我修满功德,必来报答。"梦境消散前,我听见江湾寺传来悠扬的钟声,惊起满山飞鸟。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法会结束那日,张文文神色慌张地找到我,手机屏幕上是段诡异视频:功德堂内,赵虎的牌位突然自燃,火苗中隐约浮现出廉永胜被绞死的画面。而此时的杨仙姑,正对着虚空冷笑,桃木剑上的符文泛着不祥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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