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子夜惊魂

那只手滑进被窝时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我浑身一僵。张文文的发梢扫过手背,混合着茉莉洗发水的清香。

阁楼木梯传来吱呀轻响,她表姐沈玉娇的嗓音突然在客厅荡开,像生锈的铁丝刮过玻璃:"囡囡......出来陪姐姐玩......"

张文文的指甲掐进我掌心,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颤抖的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我摸到枕头下的玻璃水杯,冰凉的触感让神经瞬间绷紧。

房门把手开始转动,铜环碰撞声里,沈玉娇的笑脸慢慢探进来——她嘴角沾着口红,手里的菜刀却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你压着我头发了。"张文文的 耳语 让我浑身发毛。

沈玉娇的裙摆扫过门槛,绣着牡丹的红布鞋踩在青砖上,发出"噗噗"闷响。我想起三天前梦境里骑士的警告,后背沁出冷汗。

忽然,沈玉娇猛地挥刀劈向衣柜,木屑飞溅中,我看见道灰影贴着墙根窜向窗台。

"是黄皮子!"李秀兰的尖叫从院外传来。

原来老两口刚从镇东头的癔症患者家回来,手电筒光柱扫过玻璃时,我终于看清那团黑影——形如幼犬,却长着鹰隼般的钩喙,正用前爪抹着嘴角的涎水。

沈玉娇的菜刀砍在窗框上,火星四溅。那畜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转身扑向张文文。

我抄起椅子砸过去,却见沈玉娇忽然露出诡异微笑,指尖在刀背上快速画符。当啷!菜刀脱手飞出,竟像长了眼睛般,刀刃精准切入黑影眉心。

黑影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化作浓烟消散前,朝我喷出灰绿色液体。灼热感从腰部炸开,我低头看去,衬衫上已洇开拳头大的污渍。

沈玉娇晃了晃空酒瓶,眼神清明得可怕:"这是五毒涎,得用黑狗血掺朱砂涂。"

张洪海举着猎枪冲进屋时,正看见我扯掉衬衫,露出腰间狰狞的红斑。

李秀兰猛地捂住嘴——那些水泡呈暗红色,沿着腰线排列,竟真如一条正在蜕皮的小蛇。"是蛇缠腰!"她转身翻出陈年黄酒,"当年我在白狐岭见过,这是被阴物所伤。"

后半夜,我趴在张文文的闺床上,任由沈玉娇用烧红的缝衣针挑破水泡。她指尖沾着符水,每刺一下就念一句《往生咒》,血腥味混着艾草香钻进鼻孔。

当最后一个脓疱破裂时,窗外突然响起雄鸡报晓,我竟看见沈玉娇耳后浮出淡金色鳞片,在晨光中一闪而逝。

"记住,七日之内不能见生水。"她把黑狗血药膏敷在伤口,"这东西本是长白山的山魅,被人用邪术炼成了控魂兽。"

我盯着她腕间褪色的红绳,那上面系着枚铜钱,正是城隍庙老槐树底挖出的那种。

接下来的三天,我在张家客房养伤。张文文每天换着花样做小米粥,李秀兰则在院里搭起法坛,用七十二根柳条扎成扫帚,说是要"扫净宅内阴邪"。

唯有沈玉娇神出鬼没,某天深夜我起夜时,竟看见她坐在房顶上,对着月亮吞吐白雾。

"清安哥,你知道我表姐的事吗?"第五日傍晚,张文文坐在门槛上剥毛豆,"她原本是纺织厂的劳动模范,出事那天......"她声音突然哽咽,"卷进机器的女工,是她最好的姐妹。

从那以后,她总说听见纺织机里有人喊救命。"

月光爬上她肩头时,我忽然想起沈玉娇砍鬼时的眼神——那根本不是疯子的混沌,而是猎手的冷静。

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我摸到腰间结痂的伤口,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不是被吓疯,而是为了守住某个秘密,不得不装疯卖傻。

第七日清晨,李秀兰端来碗符水,说是狐仙太奶托梦给她。

黄褐色的液体里漂着枸杞和碎花瓣,我捏着鼻子灌下去,突然感觉后腰一阵清凉。

掀开纱布时,那些狰狞的水泡竟已消退,只留下淡粉色的疤痕,形如新月。

"该走了。"沈玉娇倚在门框上,扔来个油纸包,"里面是护身符,别打开。"她穿着件男式工装,头发束成马尾,竟比平时艳丽三分。

张文文红着眼眶塞给我袋熟鸡蛋,指尖触到我掌心时,忽然轻声说:"表姐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返程的中巴车颠簸在山路上,我望着窗外飞退的白桦林,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枚青铜铃铛,刻着些看不懂的符文,铃铛内侧用朱砂写着"镇宅"二字。

想起沈玉娇最后那句话——"别轻易答应骑马人的邀约,他们要的不是魂,是......"

车过城隍庙时,我下意识回头。沈玉娇站在老槐树下,风衣猎猎作响,手里把玩着枚铜钱。

她冲我挥手的瞬间,我听见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竟和梦境里骑士的銮铃声一模一样。

后腰的疤痕突然发烫,我摸出手机给杨仙姑发消息,却发现她的号码早已变成空号。

夜幕降临时,军工院的路灯次第亮起。我刚走进宿舍,苏哥就递来张纸条:"下午有个戴斗笠的人找你,说'三日之约已到'。"纸条上是串陌生地址,落款处画着匹昂首的黑马。

腰间的铃铛突然发出轻响,我望着窗外如墨的夜色,意识到有些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无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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