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拼

小镇上这些天零零落落闯进几拨灾民,来了便乱哄哄地挤在各处讨要吃的,闹得严五爷甚是头疼。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了清净,严五爷躺在门口藤椅上摇着蒲扇闭目养神,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响由远至近,睁开眼一看正是李家少爷,骑着一匹雪白骏马停在他家门口。

自祝阳家一别后,李孝风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读书时总是心不在焉。他索性抛开书本,跨上骏马,以游猎解闷,空了便去找严云虎练练功发发汗。

“原来是李少爷啊,今日不巧,虎子一早就去祝阳那儿了,可能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吧。”严五爷这阵子也将李孝风认得熟了,知道他来找严云虎解闷,“来都来了,坐下喝口茶歇息下再走吧。云凤,快来给李少爷沏茶。”

严云凤在屋里听得马蹄声,早早准备好茶水点心,待李孝风刚一下马落座,掀开门帘喜滋滋地端来呈上,只瞧了李孝风一眼,也不多话,旋即转身回到屋里。李孝风正觉口渴难耐,谢过后也不客气,拿起茶点吃喝起来,只觉得这茶水虽然一般,倒是这刚炸好的金黄糍粑外酥里糯,沾着温热的红糖一口咬下满嘴香甜,便是家中厨娘也赶不上如此手艺。

李孝风尝到甜头,心中却不禁埋怨起祝阳:“祝阳这家伙,这么多年竟然对我守口如瓶一字不提,一个人偷偷吃独食。”

他哪知道,这等美味别说祝阳从未吃过,就连严五爷也无福享受,恰是严云凤每日掐着时辰专门做好才能如此可口。严五爷在一旁看得甚是心烦,想起自己天天吃那放凉了的剩糍粑,气得直吹胡子。

“五爷,这几日镇上流民渐多,你们日子可还安好?”李孝风看着镇上三三两两无处可归的外地灾民顺口问道。

“哎,世道不就这样么?咱们这里荒山野岭,也没官府过问,镇上几户人家连同我这肉铺,这些日子已经施舍出去不少。幸好这些人零落不成气候,不然指定得闹出乱子。”严五爷无可奈何地说道,忽又想起一事:”对了,今早跟那外乡人闲聊时,听说有一大伙人往西边山里更深处去了,那好像是你家的方向?”

“不错……”李孝风顺着严五爷所指望去,那条蜿蜒小道在山间若隐若现,正是通往自家宅邸的必经之路,但父亲当年特意将宅邸建在林深清幽之处,若非本地人带路,外人极难发现。

李孝风本没太在意,可不知为何,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那种不祥的预感,就像上次祝阳遭遇饿虎时一样强烈。他暗道不妙,也来不及跟严家父女道别,飞身上马,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西边飞驰而去,扬起的尘土瞬间弥漫了道路。

“哎哎,李少爷,这好东西可不兴这么糟蹋啊!”严五爷看着剩下的糍粑沾上马蹄激起的尘土,心痛得直跺脚。

李孝风在崎岖山道上疾驰,骏马四蹄翻飞,如履平地。快到自家山头时,远远瞧见道旁有两个陌生人影鬼鬼祟祟地徘徊。那二人手里拿着大刀,看见远处有人骑马过来,急忙躲进路旁的草丛中。李孝风料得两人来者不善,心里越发焦急,取出硬角弓“啪啪”两箭连射而出。

草丛中传出两声惨叫,李孝风却无暇他顾,一心只想尽快赶回家中,只是策马继续狂奔。

终于赶到李宅门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只见正门大开,门前栓了一红一黑两匹骏马,一名家中老仆头朝门外倒在血泊中,背上插着箭支,应该是逃命的时候被贼人从背后射杀。李孝风见状心里越发着急,翻身下马提起长枪冲进宅中。

庭院里空无一人,地上脚印纷杂狼藉,十几步开外的正厅中,传出吵吵闹闹的嘈杂之声。李孝风借着院中草木掩护,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顺着院墙靠近正厅。他摸到正厅门边,只见厅门半掩,屋里尽是陌生人在肆意喧闹。李孝风心中牵挂家人安危,躲在门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哈,这趟果然没有白来,这些年还没抢过这么有钱的人家!”

“恭喜大哥,这下李家的钱财尽归大哥,还望大哥记得咱们的约定啊。”

“你他娘的还敢说,这家男的功夫了得,你怎不提前说清楚!害我弟兄三死三伤,这笔账老子还没跟你算!”先前那粗犷的声音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大哥可冤枉小弟了,这家人深居简出,小弟平日在山里也难得见到一次,能记着路就算不错了,谁能知他底细啊?”

“分你的钱减一半,当作弟兄们的丧葬费。”

“那……这,要不,那个小娘子,能否让小弟一亲芳泽?”

“滚!老子还没享用,哪轮得到你!妈的这虎骨酒真带劲,你们喝着,老子先享福去了!”

李孝风听到此处,登时青筋暴起怒发冲冠,对准门背后一个举杯豪饮的身影挺枪猛刺,长枪势如雷霆,瞬间连门带人皆尽洞穿,那贼人被从后戳了个透心凉,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从胸口刺出的枪尖,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便断了气,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与杯中浊酒混在一起,染红了地面。

屋内众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大厅内原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孝风趁着众贼还未反应过来,踏门拔枪,跃进大厅,瞅准最近的贼人连出数枪,接连刺倒数人。他放眼一看,厅里全是陌生的面孔,十多个贼人犹如一群豺狼虎豹,眼神中透着惊恐与警惕,死死地盯着他。

为首的刺青独眼莽汉率先回过神来,他瞧出李孝风只身一人,没有帮手,顿时暴喝一声。众贼如梦初醒,纷纷抄起身边的兵刃,如潮水般朝李孝风扑来。

李孝风佯装不敌,疾退几步,突然刺出一记回马枪,将冲在最前面的赤膊贼人扎翻在地。另一个贼人冲近身前举叉刺来,李孝风侧身闪过,一脚直踹那贼胸口,只听 “咔擦” 一声,那贼胸口塌陷,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丈远。

众贼心中骇然,意识到这毛头小子不好对付,便默契地左右散开,将李孝风团团围住,准备将他合力围杀。李孝风瞧得左右前后团团被围,知道先机已失,只好将长枪舞得呼呼生风,护住自己周围。他嘶声大喊:“爹!娘!姐姐!”凄厉之声传遍四周,却无人应答。

“啊哈哈哈!我还在想哪里来的疯狗,原来是这大户家里的公子哥儿。”那独眼莽汉忽然发出一阵狂笑,震得李孝风头皮发麻。他一手提起大刀指着李孝风,一手朝着后院招了招手,狞笑道:“嘿嘿,你爹娘尸身就在后院躺着,待会儿我拿了你的狗头,便送你一家去地下团聚。”

尸身?!李孝风如遭雷击,先前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瞬间破灭。他强撑着心神,与贼人死死苦斗,却见一贼人拖着一白衣女子从厅后走了出来。

“姐!”李孝风浑身血液一瞬间涌上头顶,双目胀得通红,正要冲上前去,那莽汉一把抓过李小姐,横刀架在那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眉毛一挑,得意洋洋地对李孝风喊道:“小子,识相点,想你姐活命就乖乖把枪放下。”

李孝风又急又气,胸膛不住地起伏,心中疯狂思索着应对之策。莽汉见他不愿就范,冷哼一声,拿刀在李小姐脸上一划,惨白的脸上顿时鲜血如瀑。

“哼,大爷我跟你说着玩儿呢?大爷吃过的人比你兔崽子吃过的饭还多,把枪扔下!”

李孝风见着姐姐满脸是血,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放下手中长枪。周围贼人见李孝风气势已颓,相互递个眼色,朝着他步步逼近,李孝风心中乱作一团,在拼死反抗和弃械投降间来回挣扎。

怎么办?枪不能扔,扔了枪一定会死,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出姐?

眼瞧李孝风就要被众贼围拢,李小姐知道自己已无生路,爹娘命丧贼手,全家只剩孝风还有一线生机,她再顾不得自己性命,奋力一挣,朝着弟弟嘶声大喊:“快逃!”

“活下去!给爹娘报仇!”

未等众贼反应过来,李家小姐挺起脖子朝着刀刃狠狠一抹,刹那间,滚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朵凄艳的血花在半空绽放,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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