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起义的第三个月，天公将军张角病死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冀州。我们十七人像丧家之犬，在太行山脚下流窜。粮食早已耗尽，每个人的眼睛都泛着饿狼般的绿光。
"军师，前面有情况。"斥候王五猫着腰回来报告，喉结上下滚动，"一队商旅正被山贼围攻。"
我和张晟悄悄摸上前去。山坡下，二十余人的商队被十几个山贼围攻。护卫已倒下大半，剩余几人死死护着一辆青布马车。山贼衣衫杂乱却武器精良，明显不是普通土匪。
"救不救？"张晟舔着干裂的嘴唇，盯着商队驮马背上的粮袋。
我注意到马车虽装饰简朴，但木料是上等楠木，车辕包着铜皮——必是世家大族的车驾。
"救。"我下定决心，"但记住，我们现在是乡勇，不是黄巾军。"
张晟咧嘴一笑："弟兄们，跟我上！"
我们突然杀出，山贼猝不及防。我特意选择阳光直射山贼眼睛的角度出击。这招在现代战术中叫"抢光"，在古代同样有效。
战斗很快结束。山贼丢下五具尸体逃窜，我们仅两人轻伤。我制止了追击，命令先救助伤者。
"多谢壮士相救！"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马车旁走出，对我们长揖到地。他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世家气度。
"在下甄明，中山无极人。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张晟抱拳道："在下张晟，这是我兄弟张洋。我们都是附近乡民，因黄巾作乱，组织乡勇自保。"
甄明目光在我们破旧的武器和褪色黄巾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不动声色："两位救命之恩，甄某没齿难忘。如不嫌弃，请随我们到中山国暂歇。"
我和张晟交换眼神。中山无极是甄氏大本营，若能得甄家庇护...
"那就叨扰了。"我拱手回礼。
三日后，我们随甄明抵达无极县。县城繁华远超想象，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甄府位于城东，庭院深深。
"诸位暂住西跨院。"甄明安排道，"待我禀明家主，再设宴为诸位压惊。"
待甄明离去，张晟一屁股坐在榻上："乖乖，这甄家可真是阔气！"
我正欲答话，忽闻一阵清越琴声。那旋律似曾相识，隐约有《流水》的影子。鬼使神差地，我循声而去。
穿过月亮门，一处精巧花园呈现眼前。凉亭中，一位素衣少女正在抚琴。她约莫十六七岁，乌发仅用木簪松松挽起，侧颜如画。
琴声戛然而止。少女转过头来，我顿时如遭雷击——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得能照见人心。史书称甄宓"姿貌绝伦"，但文字岂能描绘这等活色生香？
"阁下何人？"她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仪。
我慌忙行礼："在下张洋，是甄明先生邀请的客人。冒昧打扰小姐雅兴，实在抱歉。"
她微微颔首："原来是叔父的客人。"目光在我粗布衣上停留片刻，"张先生也懂琴？"
"略知一二。"我硬着头皮道，"小姐方才弹的是《猗兰操》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曲冷僻，鲜有人知。"
正欲再言，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小姐，不好了！袁家的人又来了！"
甄宓面色骤变又迅速恢复："张先生，家中有事，失陪了。"
回到西跨院，我从下人口中得知，中山袁氏是本地豪强，袁买仗势要强娶甄宓。
当晚，甄明设宴时突然压低声音："两位壮士，甄某有一不情之请。袁买明日要来强娶小女..."
张晟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我按住他的手："甄先生，此事需智取。袁家势大，硬拼不是办法。"我眼珠一转，"甄小姐可会骑马？"
"会。她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无一不精。"
"那好。"我凑近低语，"明日如此这般..."
次日清晨，袁买果然带数十家丁上门。甄府正门大开，甄明亲自出迎。我混在仆役中，看见袁买趾高气扬踏入中堂。
"甄公，考虑得如何了？家兄已从洛阳来信，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就在此时，后堂传来骚动。一个披头散发的侍女冲出来："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袁买大怒："老匹夫，你敢耍花样？"
突然有家丁来报："公子，有人看见一匹白马往西山去了，骑手像是甄小姐！"
袁买立刻带人追出。我躲在门后暗笑——甄宓实则男装从后门离开，绕道前往城南农庄，那里有人接应她去洛阳。
然而变故突生。一个袁家心腹匆匆回来耳语几句。袁买脸色大变："来人，把甄府围了！那贱人根本没去西山！"
计划败露了！袁买杀气腾腾："今日不交出你女儿，我就血洗甄府！"
千钧一发之际，我站了出来："袁公子且慢！甄小姐是去邺城找袁熙大人了。她与袁大人早有书信往来，两情相悦..."
袁买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带人离去。
当夜，甄明带家眷秘密离开。我和张晟故意在城南露脸后向西山逃去。出城前，一个侍女塞给我一个包袱："小姐给您的。"
包袱里有一把精致匕首、几两银子和一封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大恩不言谢，愿后会有期。宓。"
我们连夜逃出无极县，在山中躲了三天才继续南下。
"军师，咱们现在去哪？"张晟啃着干粮问。
我展开从甄府"借"来的地图："去徐州。"
"徐州？"
"徐州牧陶谦仁厚。"我指向地图，"而且..."——而且刘备很快就会接管徐州。若能提前投奔，或许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包括那个仅一面之缘却让我魂牵梦萦的甄宓。
张晟拍拍我的肩："军师说去哪就去哪！"
我收起地图和甄宓的信笺，望向南方。那里，一个叫刘备的男人正在招兵买马。而我要做的，是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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