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撕裂了徐州的宁静。
"报——吕布军偷袭西门!曹豹打开城门,引贼入城了!"
我从床榻上弹起,一把抓过床头的短剑。窗外,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空,喊杀声由远及近。我早预料到吕布会反叛,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胡乱套上衣服冲出房门,街上已乱作一团。百姓哭喊着四处逃窜,远处传来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张别驾!"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跌跌撞撞跑来,"张将军醉酒,曹豹那厮趁机开了城门...吕布军已经杀到州牧府了!"
我心头一紧:"张将军人呢?"
"不知...不知去向..."
我暗骂一声。历史正在重演——张飞醉酒失徐州!但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传令,所有能战的士兵到东门集合!保护百姓撤离!"我扯过一名传令兵,"你速去糜府,告诉糜竺大人,保护主公家眷从东门走,我去接应!"
我带着一队亲兵冲向州牧府。街道上浓烟滚滚,不时有流矢呼啸而过。拐角处,十几个吕布的士兵正在抢掠民宅。我打了个手势,亲兵们悄无声息地摸上去,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们。
州牧府大门洞开,几名侍卫倒在血泊中。我冲进内院,只见甘夫人抱着阿斗,被两名侍女护在中间,面前是三个持刀的敌兵。
"夫人低头!"
我大喝一声,抬手掷出短剑,正中为首敌兵咽喉。亲兵们一拥而上,解决了剩下两人。
"张别驾!"甘夫人脸色苍白,但神情镇定,"多谢相救。"
"夫人请随我来。"我捡起敌兵的刀,"糜大人已在东门接应。"
我们刚出府门,迎面撞上一队人马。我心头一紧,待看清为首者是糜竺、糜芳兄弟,才松了口气。
"夫人无恙!太好了!"糜竺滚鞍下马,"东门尚在掌控,但撑不了多久!"
糜芳看到我,神色有些尴尬。前几日他还讥讽我是"黄巾余孽",如今却被我所救。
"张别驾..."他欲言又止。
"闲话少说,先突围!"我扶甘夫人上马,"糜竺大人护着夫人先行,我与糜芳断后!"
糜竺点头,带着甘夫人和侍女们向东门疾驰而去。我和糜芳组织剩余士兵结成圆阵,且战且退。
"没想到你还会用刀。"糜芳与我背靠背站着,击退了一波进攻。
"没想到你会留下来断后。"我反手刺穿一个敌兵的喉咙。
糜芳大笑:"我糜子方虽非英雄,也非贪生怕死之辈!"
我们且战且走,终于抵达东门。糜竺已在城外接应,但追兵越来越近。眼看城门要被攻破,我急中生智。
"放火!烧了门楼!"
士兵们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熊熊烈火瞬间封住了城门通道。借着这个空当,我们护送甘夫人一行安全撤离。
天亮时分,我们与简雍、孙乾等文官汇合,但张飞和刘备的家小仍下落不明。
"三弟误事啊!"简雍捶胸顿足,"若徐州有失,我等何颜见主公!"
我望着徐州方向冲天的黑烟,心中五味杂陈。虽然知道历史走向,但亲眼目睹一座繁华城池陷落,百姓流离失所,还是让我心如刀绞。
三日后,我们在谯县遇到了溃败的刘备军。原来刘备听闻徐州有变,急忙回师,却在半路遭到吕布伏击,损失惨重。
中军帐内,刘备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关羽、张飞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主公..."我正要汇报情况,刘备抬手制止。
"我都知道了。"他声音嘶哑,"是我用人不当,连累徐州百姓..."
张飞突然以头抢地:"大哥!都是俺的错!你杀了俺吧!"
刘备扶起张飞:"三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务之急是重整旗鼓。"
众人商议对策,意见不一。关羽主张立即反攻徐州,孙乾建议投奔袁绍,简雍则认为该去依附刘表。
刘备看向一直沉默的我:"张洋,你有何高见?"
我深吸一口气:"明公,当务之急是九个字——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
帐中一片寂静。
"何解?"刘备目光炯炯。
"徐州已失,强攻无益。袁绍优柔,刘表守成,皆非明主。"我缓缓道,"不如暂投曹操。"
"曹操?"张飞跳了起来,"那奸贼!"
我耐心解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我们投他,一可休养生息,二可借朝廷名义行事,三...可伺机而动。"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很轻,但刘备听懂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疲惫之色。
"子仲以为如何?"刘备问糜竺。
糜竺沉吟片刻:"张别驾之策...老成谋国。"
就这样,刘备决定暂时依附曹操。在前往许都的路上,我与糜芳并马而行。
"张洋,"糜芳突然开口,"之前是我有眼无珠..."
我摇头打断:"乱世之中,能互托生死的都是兄弟。"
糜芳重重点头,从此对我态度大变。
许都的繁华远超我的想象。作为东汉名义上的都城,这里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完全看不出乱世的影子。
曹操对刘备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亲自出城相迎,表刘备为豫州牧,并拨给兵马粮草。表面上看,这是莫大的恩宠,但我清楚,曹操这是"养虎为患"。
安置下来后,我常在许都街头闲逛,观察这座都城的风土人情。一日,我在城南书肆翻阅竹简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子兵法》?阁下也喜兵书?"
回头看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士,一袭白衣,面容清癯,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
"略知一二。"我合上竹简,"在下张洋,敢问先生..."
"颍川荀彧。"他微微颔首。
我心头一震——这就是曹操的首席谋士,被誉有"王佐之才"的荀彧荀文若!
"久仰文若先生大名!"我真心实意地行礼。
荀彧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张先生认识荀某?"
"先生之名,如雷贯耳!”我答道。
荀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邀请我到附近茶肆详谈。我们聊兵法,论政事,从屯田制谈到九品中正,竟有相见恨晚之感。
"张先生见识不凡。"荀彧为我斟茶,"刘玄德得君相助,实乃幸事。"
我谦虚道:"文若先生辅佐曹公,平定北方,才是百姓之福。"
荀彧却突然叹息:"天下大势...难料啊。"
就在我们交谈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入茶肆。我余光瞥见那熟悉的红脸长髯,心头一紧——关羽怎么来了?
关羽看到我与荀彧对坐饮茶,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掩饰过去,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去。
荀彧若有所思:"关云长将军似乎不悦?"
我苦笑:"云长将军忠义,恐误会我与曹营走得太近。"
荀彧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张先生处境微妙啊。"
这次偶遇后不久,曹操设宴招待刘备一行。宴席上,曹操对刘备礼遇有加,却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
"听闻张别驾精通兵法?"曹操突然问道。
我心头一凛:"略知皮毛,不足挂齿。"
曹操大笑:"过谦了!文若对你评价甚高啊。"他话锋一转,"不如留在许都,我表你为尚书郎如何?"
帐中气氛骤然紧张。这是公开挖墙脚!
刘备面色不变,但手中的酒杯微微颤动。关羽眯起眼睛,张飞则直接捏碎了筷子。
我离席跪拜:"曹公厚爱,洋愧不敢当。然忠臣不事二主,恕难从命。"
曹操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个忠臣!玄德,你有良臣啊!"
宴后,刘备私下召见我,神情复杂:"今日多亏你..."
"明公不必多言。"我郑重道,"洋既追随明公,生死不渝。"
刘备拍拍我的肩,眼中满是感动,但我分明看到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
那夜,我辗转难眠。许都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曹操的猜忌,刘备的隐忍,关羽的怀疑...我就像走在悬崖边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我摩挲着从徐州带出的唯一物件——甄宓赠我的那把匕首,思绪万千。在这乱世中,忠诚与背叛,生存与道义,究竟该如何权衡?
"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我轻声重复着自己的九字方针。现在的隐忍,是为了将来的崛起。我必须帮助刘备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而那个时机,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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