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柳刃织江

长江的雾气漫过瓜洲渡时,三百艘五牙战舰正在晨光中露出獠牙。高颎抚过舰首铁铸的柳叶形撞角,指尖在冷铁上敲出《采菱曲》的节拍——这是独孤伽罗与江南谍网约定的暗号。船工突然惊叫起来,撞角缝隙中竟爬出数十只青壳蟹,蟹钳上皆系着半寸长的茜色丝绦。

"贺若弼将军昨夜又截了陈朝粮船。"副将呈上密报,绢帛浸着浓重的鱼腥气,"但缴获的粟米里掺了白垩土……"

高颎用柳叶刀剖开蟹壳,青蟹腹中滚出一枚蜡丸。蜡衣遇热融化后,露出绣着忍冬纹的素绢——竟是陈后主宠妃张丽华的笔迹:"采石矶柳树三枯三荣。"他猛然转身望向水寨舆图,采石矶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次,每次标注旁都画着半枚铜钱。

暮色降临时,一艘蒙冲快舰悄抵水寨。舰上走下的绿裙妇人挽着柳条筐,筐中蚕茧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当她掀开第三层蚕砂,高颎看见了那柄长三尺七寸的"柳叶剑"——剑身用陈朝宫檐铁瓦锻造,吞口处镶着颗孔雀石,与当年尉迟迥所献北齐亡国印同出一矿。

"柳娘子代江南三万织娘问仆射安。"妇人指尖划过剑刃,血珠滴入蚕砂,"陈叔宝在秦淮河底埋了九百艘火龙船,船板夹层灌满桐油。"

第二幕:闸吞龙鳞

京口埭的水闸升起时,十万民夫正用柳条筐搬运泰山石。杨素的金丝马鞭抽在闸门青铜兽首上,溅起的火星点燃了争执:"高仆射要筑堰蓄水?不如直接让老夫的骑兵踏平建康!"

高颎不语,将柳叶剑插入水底淤泥。湍流突然在此处形成漩涡,浮出水面的竟是一串青铜钱币——正是开皇元年用焚毁艨艟铸造的柳芯钱。他拾起钱串掷向水闸机括,钱币卡住齿轮的刹那,上游水位暴涨三丈。

当夜,三百里外的曲阿塘突然决堤。杨素部将惊慌来报时,高颎正在油灯下修补柳编舆图:"溃堤处可是在舆图标注的红柳记号?"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剪下一缕白发系在舆图某处:"明日此时,陈朝青龙舰必沉在此地。"

次日黎明,斥候快马来报:陈朝水师昨夜确在红柳标注处遭遇暗流,二十艘青龙舰被自家火龙船引燃。而溃堤的曲阿塘下,竟浮出北齐旧宫埋藏的青铜浑天仪——仪身裂缝中塞满陈朝调兵虎符。

第三幕:织机悬丝

秦淮河画舫飘来《玉树后庭花》时,高颎扮作绸商潜入建康城。朱雀桥头的云锦铺里,八百张织机正织就一幅十丈长的《江山万里图》。当他触摸锦缎背面的经纬线时,发现其中金丝竟拼出隋军布防图。

"这是陈朝细作用《璇玑图》改的织法。"柳娘子突然出现在织机阴影中,她手中的梭子刻着独孤氏徽记,"每匹锦缎里都藏着汛期水文。"

三更梆响,高颎随她潜入织造局地窖。水牢铁链上拴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他脚踝的靛蓝刺青却让高颎瞳孔骤缩——正是永丰仓事件中"已死"的卢贲。男人嘶声大笑,吐出半截溃烂的舌头,舌尖赫然黏着枚柳芯钱。

"关陇八柱国……要长江变成绞索……"柳娘子银簪挑开卢贲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新月形疤痕,"就像那具沁水浮尸。"

第四幕:金戈裂帛

霜降那日,贺若弼的先锋军突破采石矶。当第一架云梯扣上建康城墙时,守军突然倾倒数百桶腥臭黏液——竟是熬化的柳编舆图混合鱼胶,将攻城器械黏成琥珀中的虫豸。

高颎在帅帐点燃三支柳木香。青烟升腾处,当年沁水畔焚毁的艨艟残骸竟在烟雾中重聚成影。他挥剑斩断香柱,烟影霎时化作火龙扑向建康城。真正的杀招却是藏在地底的水攻——京口埭积蓄半载的江水破闸而出,裹挟着青铜浑天仪与柳芯钱,将陈朝火龙船冲上玄武门城楼。

城破时,高颎在残垣中找到半幅未织完的《江山万里图》。当他将锦缎铺在御道,发现缺失的部分正对应着渤海高氏故地。张丽华的尸体突然从梁上坠落,她手中紧握的孔雀石,竟能严丝合缝嵌入柳叶剑吞口。

暮色中,杨广的金鞍宝马踏过锦缎。少年晋王俯身拾起染血的孔雀石,眼中映出秦淮河冲天的火光:"高仆射可知,这石头在突厥语中叫'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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