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柳钱谣

长安西市的铜钱堆成小山时,十三岁的铁匠学徒阿奴正用火钳夹着枚开皇五铢。钱币在炉火中爆裂的刹那,他看见内芯焦黑的柳木纹路竟渗出暗红汁液——像极了三日前被官差拖走的父亲脊背上的血。

"官府收恶钱啦!"市令的铜锣砸碎晨雾。阿奴慌忙将半熔的钱币塞入陶罐,却听见坊墙外传来诡异的童谣:"柳叶薄,柳枝焦,柳钱买得断头刀……"他翻墙时蹭落的青苔里,赫然黏着枚带牙印的柳芯钱,边缘还沾着龙首渠特有的赭色淤泥。

第二幕:陌上惊犁

高颎的马车碾过龙首原的春麦田时,车轴突然断裂。他弯腰查看裂痕,发现榫卯处被人换了浸透盐水的柳木芯。田埂深处传来老农的争吵:

"均田令分的地界石,昨夜被换了位置!"跛足老者举着残缺的界石,裂缝中露出靛蓝色颜料——与永丰仓卢贲的刺青同色。

随从拔刀要捉人,却被高颎制止。他接过界石时,指腹摸到刻痕:竟是当年平陈大军用的北斗七星阵图。远处官道烟尘突起,杨素之子杨玄感纵马踏过麦苗,马鞍上悬着的鎏金匣滴落腥臭液体——那匣子大小,正好能装下一颗人头。

第三幕:棘围烛鬼

国子监的槐树挂满举子们的许愿帛时,阿奴正在地下酒窖偷听秘闻。三个江南士子用吴语嘀咕:"今科考题藏在《孙子算经》第七卷……"他们传阅的典籍页脚,密密麻麻注着与柳叶纹相似的符号。

五更时分,阿奴翻进废弃的宇文恺旧宅。在布满蛛网的《河渠书》稿堆里,他找到了那本被虫蛀的《孙子算经》。当晨光第七次掠过第七页的"粟米之法"时,书页突然显影出血色舆图——竟标注着关中十二仓的暗道。

放榜那日,阿奴蹲在礼部门口卖胡饼。他看见中榜的进士们额角皆有新月形红痕,像被同一把柳叶刀所刻。人群中突然爆出惨叫:落第的陇西举子李桐撞向獬豸铜像,飞溅的脑浆里混着未消化的柳芽饼。

第四幕:血宴折柳

独孤伽罗的千秋宴上,琵琶女拨出《破阵乐》第一个音时,阿奴假扮的侍童正将毒酒斟入杨素杯盏。他颤抖的手腕突然被高颎按住——这位宰相的掌心躺着枚柳芯钱,钱孔穿着的红绳正系在他妹妹手腕上。

"朱雀大街第三棵枯柳。"高颎的声音轻如叹息,"根下三尺有个陶瓮。"阿奴狂奔出宫时,听见宴席传来琉璃盏碎裂声。他在柳根下挖出的不仅是妹妹的银锁片,还有半幅用突厥文写着"杨"字的羊皮。

子夜,阿奴蜷缩在铸钱坊的废料堆里。月光透过柳木窗棂,将开皇五铢的影子投在墙面,那些钱影竟组成幅关中地图。当他用炭灰描摹时,发现缺角处正是今晨李桐撞死的獬豸像位置——而那里,明日将竖起新的均田令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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