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推开苏婉儿家的柴扉，脚步慢得像是踩在泥里。风从山口吹过来，裹着一股湿漉漉的土腥味，狗叫声断断续续地飘在夜色里。
赵铁柱的烧退了些，可疟疾还在村里悄悄蔓延。他心里清楚，这场病根子不在药上，而在人。
“张虎……”
这名字在他喉咙里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
脚下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发亮，他走得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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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老槐树下，火光晃动，映出一张张模糊的脸。张虎站在最中间，一只手搭在刀柄上，另一只手挥舞着，声音粗哑：“你说你没藏药材？那你屋里那股柴胡味儿，是从哪来的？”
苏婉儿站着，身子绷得笔直，语气却很稳：“我晒的。”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又压下去了。
“呵。”张虎笑了一声，嘴角一扯，“谁不知道你是林川的人？一个采药，一个治病，配合得倒是挺紧。”
火把噼啪炸了一下，风卷起灰烬，落在围观人群的脸上。
林川的声音就在这时候穿了过来：“住手！”
张虎回过头，看见是他，眼神变了，嘴角扬起一点讥讽：“哟，这不是‘神医’来了吗？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了，还有空管闲事？”
林川没答，走近几步，目光扫过苏婉儿，见她没事，肩头微微松了点。
“你要搜她的屋？”他问。
“聪明。”张虎点点头，“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走。”
林川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丸，递到张虎面前：“这是解毒散，吃下去，再进屋。”
张虎脸色变了。
“怎么？怕了？”林川轻声说，“还是你其实知道，屋里根本没什么药材？”
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张虎咬牙盯着他，忽然哼了一声，挥手示意手下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林川才转身看向苏婉儿：“没事吧？”
她点点头，声音低低的：“你总是这样，冲在前面。”
林川笑了笑：“不然呢？让你替我挡刀？”
两人对视了一眼，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带走了最后一丝火光的余温。
“今晚谢谢你。”她说。
林川摇头：“应该是我说谢谢。你在帮我采药，我在救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苏婉儿笑了，眼角弯成一道弧：“那以后，一起努力吧。”
他望着她，心头一暖。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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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林川推开门，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
青袍老者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林川，你来得正好。”他说，“疟疾的事，我听说了。”
林川拱手：“请宗师指点。”
老者翻开一本泛黄的医书，指着一页：“《济阳纲目》中载有一方，名曰‘柴陈汤’，专治疟疾痰湿之症。”
林川接过医书，细细看了起来，眉头渐渐舒展。
“此方以柴胡和解少阳，黄芩清热燥湿……”老者缓缓解释，“你如今缺药，可用此方为基础，辅以针灸调理气血，定能控制病情。”
林川郑重点头：“弟子明白了。”
老者又道：“我可在幻界中为你开辟一片药田，模拟种植所需药材，虽不能带出，但可助你熟悉配伍与煎煮手法。”
林川大喜：“多谢宗师！”
几个时辰后，他在幻界药田中反复练习药材搭配、煎煮顺序，直到每一种药的味道、颜色、质地都印在脑子里。
当他睁开眼时，天已微亮，晨光洒在门槛上，照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抓起针袋，走向门外。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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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林川召集了几名愿意学医的年轻人，分派任务。
“阿旺，你去山上找野生柴胡，挑叶脉清晰、根部粗壮的。”
“小六，你去集市看看有没有陈皮卖，没有就用橘子皮代替，晒干也能入药。”
“二牛，你负责熬药，记住，柴陈汤必须文火慢煎，药效才能出来。”
安排妥当后，他亲自去了赵铁柱家。
病人还躺在床上，面色比昨日好些，嘴唇也有了点血色。
林川为他施针，刺激大椎、曲池、合谷等穴位，接着喂下新调配的“柴陈汤”。
赵铁柱喝完药，呼吸平稳了些，眼皮动了动。
“感觉怎么样？”林川问。
“胸口不闷了，身上也有点力气。”赵铁柱低声说。
林川点了点头，指节无意识地扣了扣桌沿。
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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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林川带着助手们挨家挨户送药、施针。
随着治疗推进，越来越多的病人症状减轻，甚至有几个昏迷多日的人睁开了眼。
消息传开，村民们的态度悄然转变。
“林大夫真是神了！”有人说。
“我妈昨晚喝了药，今早居然能坐起来了！”
“听说赵铁柱都能下地了？”
舆论逆转，原本动摇的人纷纷站回林川这边。
与此同时，他也暗中调查张虎与外地商人的勾结证据。
几名少年被派往村口、集市等地记录交易时间、价格变化，并收集受害家庭的证词。
一天傍晚，少年气喘吁吁跑来汇报：“林大夫，我们找到了！张虎和外地商人签了协议，高价收购所有柴胡、黄芩，还威胁不肯卖的人。”
林川接过契约，指尖捏紧。
他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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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前，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林川站在高处，声音沉稳而有力：“这几日，大家亲眼看到病人好转。但我们面对的，不只是疾病本身。”
他举起那份契约：“这是张虎与外地商人合谋垄断药材的证据。他们抬高药价，制造恐慌，想逼我离开村子。”
人群哗然。
“难怪我儿子生病时，连一钱柴胡都买不到！”
“原来他们在背后搞鬼！”
林川继续说：“我本不愿揭发此事，只想尽快治好病人。但现在，我必须告诉大家真相——只有团结一致，我们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老郎中站起身：“林川所言属实！他不仅救死扶伤，还教我们医术，让我们不再受制于人！”
几位曾被张虎压迫的村民也纷纷作证。
愤怒的声浪在祠堂上空回荡。
“我们要告他！”
“让他滚出村子！”
“不能再让他祸害人了！”
林川举手示意安静：“我会将这些证据交给县衙，让官府裁决。但在那之前，我想让大家明白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我们不是弱者。”
“只要齐心协力，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掌声响起，像春雷一样，在祠堂内久久回荡。
这一刻，林川知道，他已经真正赢得了这片土地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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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林川坐在医馆门口，望着星星出神。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苏婉儿端着一碗热汤走来。
“喝点吧。”她轻声道，“补气的。”
林川接过碗，喝了一口，点点头：“嗯，不错。”
苏婉儿在他旁边坐下，风吹起她的发梢。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我小时候也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死了。是爷爷用一味秘方救了我。”
林川侧头看她：“什么秘方？”
她笑了：“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还不能。”
林川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婉儿抬起头，眸光闪烁：“你真的想知道？”
林川点头：“我一直觉得，你出现在我生命里，不是偶然。”
她轻轻一笑，伸手拨开额前碎发：“你猜对了。”
她站起身，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林川怔住。
夜风卷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犬吠，仿佛提醒他，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坚定光芒。
这一战，他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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