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璧血印

西魏大统十六年·玉璧城

狂风卷着沙砾砸在城墙箭垛上,独孤信抚过煤精印第二十四个棱面,指尖在"大司马独孤信"的阴刻篆文上骤然收紧。城下东魏大军如黑蚁般蠕动,高欢的帅旗旁,王思政正将《齐民要术》残卷投入火盆——正是二十年前范阳焚书时,被王氏幼弟王琳拼死抢救的孤本。

"阿干,赵贵的密使到了。"宇文泰的声音混着血腥气从马道传来。独孤信没有回头,望着城头新挂的七盏素纱灯——那是三日前病逝的四女独孤明贞的丧仪,她的夫君李昞正率陇西军星夜驰援。

金墉密谋

地牢里,赵贵脖颈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当年白道川结盟,说过共享天下!如今宇文护那竖子..."

"所以你勾结柔然?"独孤信将密信掷入火盆,羊皮在烈焰中显出血色.图腾——正是尔朱荣旧部联络柔然的暗符。他突然抽出赵贵靴中短刃,刀柄镶嵌的蓝宝石里,映出地牢暗门处宇文护的衣角。

"杀了我!"赵贵嘶吼着撞向刀刃,"用我的人头换关陇十年太平!"

寒光闪过时,独孤信腕间的佛珠突然崩裂。当年王令仪在伏波寺所赠的青玉佛珠,此刻滚落尘埃,露出中空珠腹里蜷缩的密信:"元修之子尚在"。

煤印封喉

当夜,宇文护的玄甲卫围困独孤府。七女伽罗攥着父亲衣袖,凤钗上的东珠簌簌颤动:"阿耶,杨坚的援兵就在..."

"跪接诏书!"宇文护踢翻香案,手中诏帛却非明黄而是素白——此乃赐死皇亲的丧帛。独孤信忽然轻笑,煤精印在烛火下流转二十六道幽光:"大冢宰可知此印玄机?"

他猛击印纽,印章竟裂为三瓣,露出内藏的孝武帝血诏、尔朱荣家臣名录,以及半片焦黑的莲花纹丝帕。宇文护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名录上赫然有其生母姓名!

"用我的命,换关陇门阀三年休战。"独孤信将煤精印抵住咽喉,"待吾女之子登基,你自会明白何谓'独孤天下'。"

星坠玉璧

黎明时分,独孤信的白马独自冲出城门。王琳的弩箭穿透他右肩时,他恍惚看见十四岁那年的柔玄镇——母亲将莲花纹丝帕系在他箭囊内衬,说鲜卑儿郎的魂灵当如莲,出淤泥而通三界。

高欢的重槊刺入腹甲刹那,他突然扯落发冠。白发散乱如银瀑,却仍保持着少年时倾倒长安的侧帽风姿。玉璧城头的守军看见,濒死的将军最后挥剑刻下十字血书:

"愿"字连天,"信"字入地。

长安骤雨

伽罗在太极殿分娩那日,宇文护的剑尖挑开襁褓。婴儿额间朱砂痣宛如莲花,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伏波寺那个血盟之夜——自己亲手将元修之子换成独孤血脉。

暴雨倾盆,杨坚冲入殿内时,只见伽罗攥着半片煤精印冷笑:"阿耶的印,终究比宇文家的剑快三分。"印面残留的血渍正渗入婴儿襁褓,在龙纹锦缎上绽出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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