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启生用破布擦了擦龙纹棍上的血渍,窗台上的铁皮闹钟正咔嗒咔嗒走着,指针刚划过六点。
昨夜在粮仓拆炸弹时溅上的黑血已经凝固,在棍身刻痕里结成暗红的痂,像道狰狞的疤。
"哥哥!"里屋传来小棠的唤声,带着刚醒的软糯,"糖精化了。"
余启生把棍子靠在门边,转身时腰间的伤口扯得抽痛,那是昨晚被林玄盟的短刀划的,好在没伤筋动骨。
他掀起布帘,见小棠正趴在枕头边,嘴角沾着糖渍,布娃娃被她搂得发皱。
晨光从漏风的窗缝钻进来,在她发顶镀了层淡金,像极了三天前他在废城捡回的那株野雏菊。
"小棠最乖了。"余启生伸手替她擦嘴,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脸颊时,突然想起昨夜少年毒发前的体温。
那温度从掌心渗进来,比小棠的凉,比风里的火药味更让他心悸。
他顿了顿,把藏在枕头下的记录仪往深处推了推,那里面除了林玄盟的交易录音,还有小棠上个月生日时哼的跑调儿歌。
床头的老式对讲机突然"滋啦"响了两声。
余启生手刚碰到开关,刘峻峰的声音就炸了出来,带着电流杂音:"小余,来训练场。
考核提前到今天上午。"
余启生的手指在对讲机上顿住。
他原本以为考核会在三天后,毕竟往年都是等所有少年完成基础生存课才开始。
窗台上的铁皮杯里,泡着他今早特意煮的玉米糊,还冒着热气,那是小棠最爱的早饭。
"刘叔,不是说......"
"营首改的。"刘峻峰的声音沉了些,背景里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在翻找什么,"你赶紧来,带着龙纹棍。"
对讲机"啪"地挂断了。
余启生望着黑屏的对讲机,喉结动了动。
小棠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发顶蹭着他后背:"哥哥要去考试呀?"
"嗯。"余启生转身蹲下来,替她系好歪掉的鞋带,"小棠乖乖在家,把玉米糊喝了,门锁好。"
他摸了摸她的头,指尖在她发间停留了两秒,像在确认什么。
训练场的铁栅栏外站着二十来个少年,大多和余启生差不多年纪。
王浩的破夹克敞着怀,正把生锈的短刀往皮套里塞,刀鞘撞在膝盖上叮当作响;李梅攥着块磨得发亮的骨牌,指节发白,那是她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护身符"。
余启生走近时,王浩率先喊起来:"小余!
你可算来了,刘叔说考核要变"。
"都闭嘴。"
刘峻峰从铁栅栏后走出来,皮靴碾过碎石子。
他左脸有道新添的抓痕,从眉骨斜到下颌,结着暗褐色的血痂,是昨晚在粮仓和林玄盟的人搏斗时留下的。
余启生注意到他腰后的****没插稳,枪柄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火药灰。
"考核规则改了。"刘峻峰扫过人群,声音像淬了冰,"今年只选三个代表,去总基地参加联合觉醒测试。"
人群炸开了锅。
王浩把短刀往地上一插:"凭啥?
往年都是每人测一次!"李梅攥骨牌的手在抖:"我准备了三个月的木刺陷阱......"
"营首定的。"刘峻峰拍了拍腰间的枪套,金属扣"咔"地弹开又合上,"而且,代表已经定了。"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余启生身上,"余启生。"
空气突然静了。
王浩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李梅的骨牌砸在脚背上,她疼得倒抽冷气,却没人出声。
余启生感觉后颈发紧,像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撞得耳膜发疼。
"凭什么是他?"王浩弯腰捡起刀,刀尖指向余启生,"他上个月捕猎课还差点被丧煞咬断腿!"
"就因为他爹是......"李梅突然闭了嘴,眼神躲闪地看向刘峻峰。
余启生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屋偷听到的对话,父亲和灰衣人压低的嗓音,"余海霖"三个字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胃里翻涌。
但此刻他只是盯着王浩的刀尖,那上面还沾着半片没擦净的碎布,是昨晚粮仓里某个林玄盟杂兵的衣角。
"因为他昨晚拆了粮仓的炸弹。"刘峻峰向前走了两步,阴影罩住王浩的脸,"因为他扛着龙纹棍冲进丧煞堆里救老周头。
因为......"他的声音放轻了些,像在说给所有人听,"末世不看你准备了多少陷阱,看你敢不敢在火药味飘过来时,第一个冲上去。"
王浩的刀尖垂了下去。
李梅弯腰捡起骨牌,轻轻吹掉上面的灰。
风卷着训练场的沙粒打在铁栅栏上,发出细碎的响。
余启生这才发现,刘峻峰的右手一直在抖,不是害怕,是旧伤发作的震颤,那是五年前为救落单的少年被丧煞咬断的筋脉。
"去营首办公室。"刘峻峰拍了拍余启生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他要见你。"
余启生转身时,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议论。
王浩的声音混在风里:"听说他爹......"李梅嘘了一声:"别瞎说。"
营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烟草味。
余启生站在门口,龙纹棍的握柄被掌心的汗浸得滑腻。
他想起昨夜岳长风举着猎枪的样子,枪口的硝烟在月光里散成淡蓝的雾。
门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岳长风的声音:"进来。"
余启生推开门。
岳长风正坐在堆满地图的桌前,左手夹着半支烟,右手压着份泛黄的档案。
余启生瞥见档案封皮上的名字,余海霖。
"知道为什么点你吗?"岳长风弹了弹烟灰,火星子落在地图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余启生喉结动了动:"因为昨晚......"
"昨晚是原因,但不是全部。"岳长风把档案推过来,封皮上的"勾结林玄盟"四个字刺得余启生眼睛发疼,"你爹的事,刘峻峰等下会找你谈。"
余启生的手指扣住龙纹棍,指节发白。
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刘峻峰的皮靴声,带着熟悉的拖沓,那是当年救他时被丧煞咬断脚筋留下的。
"先回答我。"岳长风的目光像把刀,"如果觉醒测试时,发现你的九纹天赋和林玄盟有关......"
余启生打断他:"我会亲手毁了它。"
岳长风笑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火星子"滋啦"一声。
他指了指桌上的铁盒:"里面是总基地的通行证,带着它。"
余启生接过铁盒时,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他知道,刘峻峰正站在门外,手里可能还攥着那份关于他父亲的档案。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桌上的地图,露出下面半张照片,是余海霖年轻时的模样,穿着营地的守卫制服,笑得很亮。
"去吧。"岳长风挥了挥手,"刘峻峰会在外面等你。"
余启生走出办公室时,刘峻峰正背对着他,望着训练场的方向。
他的背影比昨夜更佝偻,皮靴上沾着没擦净的泥,是从余启生家那条碎石路走来的。
余启生走近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小余,你爹......"
"刘叔。"余启生打断他,指了指训练场的方向,"考核还没结束,他们还等着。"
刘峻峰转过身,眼底的复杂情绪闪了闪,最终只是拍了拍余启生的肩:"先去领通行证,等你回来......"他没说完,转身往训练场走。
余启生望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铁盒。
远处传来丧煞的嚎叫,比昨夜更近了些。
他摸了摸怀里的记录仪,小棠的笑声还在里面响着,甜得发颤。
龙纹棍在掌心发烫,九纹天赋的纹路顺着手臂游走,像条即将苏醒的龙。
毕竟,在末世,没有时间等秘密发酵。
有的只是,下一个必须打赢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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