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蟠螭灯台突然爆出灯花,伽罗扶着孕肚起身时,九枝连珠灯架映出十二道诡谲人影。今日是宇文护嫡孙百日宴,案上的金乳酥飘着杏仁苦味——那是长姐生前最恨的滋味。
"晋王妃的翟衣怎地素净?"宇文护的侍妾突然发难,指尖挑开伽罗的披帛。藏在暗袋中的《突厥盟书》堪堪露出绢角,却被杨坚用酒樽泼湿。葡萄酒在鲛绡上洇出塞外舆图,伽罗瞥见宇文护瞳孔骤缩。
琵琶声骤起,龟兹乐师拨出破阵曲的变调。伽罗借着更衣之名离席,裙裾扫过殿柱时,用明月珰划开漆层。夹层中的羊肠甬道露出半卷兵符——正是三年前父亲失踪的虎纹符节。她突然胎动剧烈,想起太医说这孩儿命格带煞,需以血亲之器镇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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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道里的青铜门结满冰霜,伽罗的护甲在机关锁上磨出火星。杨坚的佩剑突然横在她颈间:"你果然找到了这里。"剑身映出他眼底猩红,那是连饮七盏鸩酒后的征兆。
"七郎..."伽罗握住剑刃,血珠滚落在《女诫》残页。泛黄的纸面显现出密文,正是用长姐的经血写就的关陇布防图。杨坚的剑咣当坠地,他踉跄着撕开胸前绷带——那道救伽罗留下的箭伤,此刻正爬满蜈蚣状的黑线。
地宫深处传来婴啼,三百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伽罗看见冰棺里躺着的,竟是本该葬入皇陵的长姐。宇文护的檀木杖敲击地面,露出棺底暗格中的双生子——一个胸前烙着狼头,另一个腕间系着伽罗的明月珰。
"当年你父亲选错了棋。"宇文护掀开冰棺,寒气中浮起独孤信的青铜面具,"他若肯交出玉玺..."话音未落,伽罗的鱼肠剑已刺穿面具后的机关。暗弩齐发时,杨坚用身体护住她孕肚,箭矢钉入他后背的声音,像极了渭水畔折箭立誓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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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门的积雪被血染成褐冰,伽罗立在城楼看着勤王军杀入宫闱。她腕间的明月珰突然碎裂,玉粉混着杨坚的血,在《山河社稷图》上勾出潼关地道。这是父亲用二十年挖通的生路,此刻正涌出独孤旧部的玄甲军。
"娘娘,成了!"张须陀提来宇文宪首级,发间缠着三嫂的瑟瑟石项链。伽罗将虎符掷向烽火台,火光中浮现父亲临终前的手语——那日他蘸血在她掌心画的不是符咒,而是关陇世家的命门方位。
杨坚昏迷中仍攥着半枚玉玺,伽罗掰开他手指时,发现掌纹裂成了新卦象。太史令匆匆呈上星图:"荧惑入太微,女主当昌!"她忽然夺过金刀划破朝服,翟衣内衬赫然绣着《女诫》全文,朱砂批注化作血色凤翼。
子夜惊雷劈开太庙匾额,伽罗在暴雨中产下嫡子。婴儿啼哭震落宇文护的七星剑,剑身映出她鬓间白发——为配今日的鸩毒解药,她吞下了整支明月珰。当杨坚苏醒时,只见龙案上并排放着玉玺与《女诫》,伽罗的鲜血在"牝鸡司晨"四字上开出红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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