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重惊变

太极殿的蟠龙金柱渗出松香,伽罗看着御医银针上的黑血在宣纸上晕开,渐渐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杨坚昏迷的第七日,蛊毒在他体内游走的轨迹,竟与浑天仪上标注的"荧惑犯紫微"完全重合。她取下明月珰残片浸入药碗,玉粉与鹤顶红混合的瞬间,殿外传来独孤陀被劫天牢的急报。

"备辇。"伽罗扯断九旒冕的玉串,珠玉滚落的声音让她想起宇文护屠府那日,长姐的璎珞散落血泊的脆响。马车经过永阳坊时,她突然命人转向太庙——那里埋着父亲最后一封血书,字迹需用嫡子的脐带血方能显现。

地宫石门开启的刹那,三百盏人鱼膏灯同时爆燃。伽罗看见冰棺阵列中央跪着个人,玄铁锁链贯穿他的琵琶骨——正是传闻中早已斩首的宇文宪。他的脚边散落着带血的《女诫》残页,朱批字迹与伽罗的笔锋如出一辙。

"娘娘终于来了。"宇文宪抬起头,左眼窝嵌着的明月珰泛着幽光,"可知这二十年,我每日都在摹写你的字迹?"他脚踝的镣铐突然断裂,露出内侧的狼头刺青——与杨坚胸前的旧疤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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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鼓混着雷声,伽罗握着鱼肠剑退到星图壁前。宇文宪每逼近一步,墙上的二十八宿便亮起一簇鬼火。当危宿三星齐明时,他突然撕开脸皮——人皮面具下竟是杨坚最信任的谋臣高颎。

"当年龙首原埋着的不是玉玺,而是三百突厥死士。"高颎的剑锋划过冰棺,寒气中浮现出伽罗生产时的画面。她看见接生婆袖中藏着淬毒的银剪,而杨坚当时握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半块调兵虎符。

地宫突然震动,冰棺中的尸首齐齐坐起。伽罗将明月珰残片按进北斗星位,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她听见杨坚在太极殿苏醒的急报。最中央的冰棺轰然开启,宇文护的檀木杖击碎地面,杖头镶嵌的正是当年被伽罗投入太液池的传国玉玺。

"好孩子。"宇文护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他掀开紫袍露出心口——那里纹着伽罗的画像,用的是尉迟女被杖毙时的鲜血,"你父亲至死都以为,我爱慕的是你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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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门外的护城河泛起血沫,伽罗站在城垛上看着勤王军与突厥死士混战。她腕间的明月珰突然发烫,玉粉随风飘向太史局方向。浑天仪在此刻疯狂旋转,将"荧惑守心"的天象投射在云层之上。

杨坚被玄甲卫搀上城楼时,伽罗正将襁褓中的嫡子交给独孤陀。婴儿啼哭的声波震碎宇文护的檀木杖,玉玺坠落的瞬间,她看见玉螭钮中滑出半片桃符——正面刻着"独孤永昌",背面是"宇文再兴"。

"原来如此..."伽罗突然大笑,扯开翟衣露出脊背。蛊虫咬出的"牝鸡司晨"四字正在渗血,与玉玺印文《受命于天》重叠在《女诫》残页上。杨坚咳着黑血举起七星剑,剑身映出的却是两人年少时在终南山折箭为誓的身影。

暴雨倾盆而下,伽罗纵身跃下城楼。下坠时她扯断颈间明月珰,玉粉在风中凝成凤凰虚影。宇文护的狂笑戛然而止——那玉粉里混着独孤家百年秘藏的化骨散,正将他与突厥死士熔作血水。

当伽罗坠入护城河时,怀中的《女诫》突然展开。浸水的朱批字迹显现出隐藏多年的真相:建德二年的屠府惨案,始作俑者竟是假装重伤的杨坚。河水灌入肺腑的瞬间,她听见岸上传来新帝登基的钟声,与当年大婚时的喜乐渐渐重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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