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走后,李依依不屑地撇了撇嘴:“瞧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心关心你呢!云舒姐姐,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我看她和那洛晚就是一丘之貉!”
洛云舒淡淡一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我省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不过是奉了某些人的意,来探探我的虚实罢了。”
李依依气鼓鼓地道:“这些人也太坏了!一个个都盼着你不好!”
“无妨。”洛云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跳梁小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今日为我出头,怕是会得罪洛晚和苏远,他们日后……”
“我怕他们不成?”李依依扬了扬下巴,一脸傲气,“我爹是御史,专管弹劾百官,他们苏家和洛家旁支,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云舒姐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公主府那边,万一真的要追究……”
洛云舒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只通体莹白的玉镯上。这玉镯是原主母亲刘氏给她的,据说是洛家祖传之物,颇有来历。先前混乱中,她只觉得额头剧痛,并未留意其他。此刻细看,竟发现额上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痛感减轻了许多,似乎有丝丝清凉之意从手腕上的玉镯传来,缓缓渗入伤处。
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玉镯。这镯子,似乎有些名堂。
“公主府那边,我自有应对之策。”洛云舒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不是说我推人、私会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
她刚刚融合记忆,身体虚弱,又逢此大变,本应慌乱无措。但此刻,她反而异常冷静。现代社会种种磨砺,早已让她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这点小场面,还不足以让她乱了阵脚。
李依依见她胸有成竹,心中的担忧也去了几分,只是仍有些不忿:“可恨当时除了我们,就没旁人看见真相了!不然,我看他们还如何狡辩!”
洛云舒微微勾唇:“没有旁人看见,不代表没有证据。”她抬手,轻轻抚过额上的纱布,“洛晚既然敢做,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丫鬟恭敬的通报声:“大小姐,公主殿下派人过来了,说是请您过去问话。”
李依依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这么快?云舒姐姐,你……”
“别慌。”洛云舒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扬声道:“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刘氏闻声连忙快步走了进来,扶住她:“舒儿,你伤还没好,怎么起来了?”
“母亲,公主府来人了,女儿不得不去。”洛云舒安抚道,“您放心,我没事的。”
在刘氏和李依依的帮助下,洛云舒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虽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不见半分痴傻之态。
公主府派来的是一位管事嬷嬷和几名侍卫,阵仗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洛大小姐,请吧。”管事嬷嬷面无表情地开口。
洛云舒微微颔首,在刘氏担忧的目光和李依依鼓励的眼神中,坦然地跟着来人向府外走去。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公主府的问话设在一处偏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珠冠,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年轻女子,想来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昭阳公主了。
洛晚和苏远早已等候在此。洛晚依旧是一副受惊过度、泫然欲泣的模样,怯怯地缩在苏远身旁,苏远则面色沉凝,看不出喜怒。
见到洛云舒进来,洛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怨毒。
“民女洛云舒,见过公主殿下。”洛云舒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昭阳公主打量着她,见她虽然额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但举止从容,眼神清澈,与传闻中痴傻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由得微微挑眉:“你就是洛云舒?”
“是。”
“抬起头来。”
洛云舒依言抬头,直视着昭阳公主的眼睛。
“本宫听闻,今日在赏花宴上,你与洛晚发生争执,并将她推下水榭,可有此事?”昭阳公主的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审视。
不等洛云舒回答,一旁的洛晚已是泣不成声:“公主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啊!云舒姐姐她……她不知为何,突然就对我发难,不由分说便将我推了下去……若非苏世子及时相救,臣女恐怕……恐怕就没命见公主了……”她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苏远,眼中满是依赖与委屈。
苏远适时地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对着昭阳公主拱手道:“公主殿下,当时情况紧急,臣确实看到是云舒……洛大小姐伸手推了晚儿。”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痛心,“臣与云舒早有婚约,本不愿相信她会做出此等事,但事实俱在眼前,臣也……无可辩驳。”
这番话,既坐实了洛云舒的“罪行”,又暗示了他与洛云舒的关系,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他才是那个最无辜、最痛心的人。
李依依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当即上前反驳:“公主殿下,他们胡说!我亲眼所见,是洛晚自己脚下不稳,差点摔倒,云舒姐姐好心去扶她,却被她反手一带,险些一起掉下去!根本不是云舒姐姐推她!”
洛晚哭得更凶了:“依依表妹,我知道你与云舒姐姐关系好,但你也不能这般睁眼说瞎话,冤枉我啊!我……我何曾想过要害云舒姐姐……”
“你!”李依依气结,这洛晚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昭阳公主抬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目光重新落回洛云舒身上:“洛云舒,你如何解释?”
洛云舒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如此说辞。她不慌不忙地开口:“回公主殿下,民女没有推洛晚。事实与李依依所言一致,是洛晚自己失足,民女好心施救,却险被她拖下水。”
“哦?”昭阳公主语气微扬,“你可有证据?”
苏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证据?当时除了她们几人,并无旁人,洛云舒能有什么证据?
洛晚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洛云舒拿不出证据,今日之事,便死无对证,任她巧舌如簧,也难以翻案。
洛云舒却不看他们,只是从容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露出手腕上那只莹白的玉镯:“民女的证据,便是此物。”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一只镯子,如何能当证据?
洛云舒不理会众人的疑惑,继续道:“当时洛晚失足,民女伸手去拉她。情急之下,她抓住了民女的手腕,而民女的这只玉镯,恰好勾住了她衣裙上的一枚配饰。”她说着,将玉镯转向众人,只见玉镯光滑的表面上,果然缠绕着几缕浅粉色的丝线,丝线的末端,还隐约可见一小块断裂的玉片,正是女子衣裙上常用的那种点缀用的小玉扣。
“这枚玉扣,正是从洛晚今日所穿的衣裙上扯下来的。若是民女推她,她的身体应该是向外倾倒,又怎会抓住民女的手腕,还将衣裙上的玉扣生生扯断,缠在民女的镯子上?”洛云舒语气平缓,条理清晰,“反之,若民女是去拉她,她情急之下胡乱抓握,才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
此言一出,洛晚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裙。今日她穿的,正是一件浅粉色的掐丝罗裙,裙摆处用细小的玉扣做了点缀,其中一枚,确实不见了!
苏远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洛云舒竟能拿出这样的“证据”。
昭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示意身旁的侍女:“去检查洛晚的衣裙。”
侍女领命上前,洛晚慌忙后退,声音尖利:“不要碰我!我……我没有!”
“洛晚,你心虚什么?”李依依冷笑一声。
侍女动作利落,很快便在洛晚的裙摆处找到了断裂的丝线痕迹,与玉镯上缠绕的丝线颜色、材质完全吻合。
“回公主,洛晚小姐的衣裙上,确实少了一枚玉扣,断裂的痕迹与洛大小姐镯子上的丝线相符。”侍女回禀道。
昭阳公主的面色沉了下去,看向洛晚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冷意:“洛晚,你还有何话说?”
洛晚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竟然会因为一枚小小的玉扣而出现破绽!她求助似的看向苏远,苏远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我……”洛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洛云舒见状,心中冷笑。这就慌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公主殿下,除了这枚玉扣,民女还有一事不明。苏世子口口声声说看到民女推洛晚,还说与民女早有婚约。那么民女想请问苏世子,您既然与民女有婚约,为何在‘目睹’民女行凶之后,非但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反而任由事态发展,甚至在洛晚落水后,第一时间跳下去英雄救美,将民女这个‘未婚妻’兼‘凶手’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苏远:“苏世子这般行径,究竟是将与民女的婚约放在何处?还是说,在苏世子心中,早已认定了民女这个未婚妻品行不端,不值得信任,反而对刚刚认识的洛晚妹妹一见倾心,关怀备至?”
这番话,字字诛心。不仅点出了苏远证词中的矛盾之处,更将苏远置于一个薄情寡义、偏袒新欢的境地。
苏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洛云舒竟敢当众如此质问他。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因为洛云舒说的,句句属实!他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洛晚身上,确实忽略了洛云舒。
昭阳公主的目光在洛云舒和苏远之间来回逡巡,眼神中的探究之色更浓。她原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争风吃醋引发的意外,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洛云舒,也绝非传闻中那般痴傻。
洛晚见苏远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更是慌乱,她尖声道:“你胡说!苏哥哥只是……只是太担心我了!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与苏哥哥亲近,所以才故意推我下水,想要害死我!”
“嫉妒?”洛云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笑出声来,“洛晚妹妹,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与苏世子是何时开始‘亲近’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是说,你们早已暗通款曲,今日之事,不过是你们联手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毁掉我的名声,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
“你……你血口喷人!”洛晚气急败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洛云舒语气淡然,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公主殿下明察秋毫,想必自有公断。”
昭阳公主看着眼前这几个年轻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眉头微蹙。她虽然年轻,却并非不谙世事。洛云舒提供的玉扣可以作为间接证据,证明当时两人确实有过拉扯。而洛云舒对苏远的质问,也确实合情合理。反观洛晚和苏远,一个慌乱失措,一个词穷理亏,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然而,仅凭一枚玉扣和几句质问,尚不足以完全定案。毕竟,推搡和拉扯只是一线之隔,若洛晚一口咬定是洛云舒先动手,也并非没有可能。
“洛云舒,你的意思是,洛晚与苏远早有私情,今日之事是他们联手陷害你?”昭阳公主问道。
“民女不敢妄言揣测,只是将事实与疑点呈上,请公主殿下明断。”洛云舒微微垂首。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将话说死的最好时机。
昭阳公主沉吟片刻,看向苏远:“苏远,你与洛云舒的婚约,是你情我愿,还是家族安排?”
苏远脸色一僵,硬着头皮道:“回公主,是……是长辈的安排。”
“哦?”昭阳公主的语气意味深长,“这么说,你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
苏远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敢直视昭阳公主的眼睛,只能含糊其辞:“臣……臣不敢。”
“哼。”昭阳公主冷哼一声,不再追问。她转向洛云舒,语气稍缓:“洛云舒,你手腕上的玉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洛云舒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回公主,这是家母所赠,据说是祖传之物,民女自幼佩戴。”
昭阳公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出身皇家,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洛云舒手上的玉镯虽然质地不错,却也算不上绝世罕见。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镯子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尤其是在洛云舒提及用它勾住洛晚玉扣的时候,那镯子仿佛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当然,这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眼下,双方各执一词,虽然洛云舒略占上风,但洛晚和苏远毕竟是两个人,又一口咬定是洛云舒行凶。若没有更确凿的证据,此事恐怕难以轻易了结。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洛云舒再次开口,声音清朗:“公主殿下,民女除了物证,还有些许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昭阳公主抬眸:“你说。”
洛云舒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驱散了她眉宇间的病弱之气,平添了几分灵动与自信:“民女虽不才,却也曾随家母学过几分浅薄的岐黄之术,也粗通一些望闻问切的道理。方才民女观洛晚妹妹面色,虽显苍白,却气息尚稳,并非真正溺水之相。再者,她口口声声说被民女推下,惊吓过度。可民女看她,除了哭闹不休,眼神之中却无多少真正的惊恐,反而……带着几分心虚与算计。”
她顿了顿,看向昭阳公主,语气笃定:“公主殿下若是不信,可请太医为洛晚妹妹诊脉。一看便知,她今日所受的惊吓,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而且,民女还记得,当时洛晚妹妹落水之后,苏世子下水救人。按理说,苏世子衣衫尽湿,也应受了些寒气。但民女观苏世子,面色如常,气息沉稳,倒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英雄救美’的紧张与劳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洛晚和苏远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万万没想到,洛云舒竟然还懂医术!更没想到,她会从这个角度来质疑他们!
李依依则是双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洛云舒。她的云舒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昭阳公主眼中的讶色更浓,她深深地看了洛云舒一眼,这个痴傻多年的尚书府嫡女,今日给她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哦?你还会医术?”昭阳公主饶有兴致地问道。
洛云舒谦逊道:“略懂皮毛,不足挂齿。只是此事关乎民女清白,不得不慎重。若民女所言有虚,甘愿受罚。”
“好一个‘略懂皮毛’!”昭阳公主嘴角微扬,她对这个洛云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她当即下令:“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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