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夜入山,一线生机

风雪像无数把锋利的碎玻璃,夹杂着刺骨的寒气,疯狂地抽打在顾淮安仅穿着单薄内衬的脊背和臂膀上。裸露的皮肤瞬间被冻得失去知觉,但他浑然不顾,胸腔里那团由悔恨、焦灼与滔天怒火交织而成的火焰,足以将这漫天风雪都融化。柴刀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冰冷的铁器几乎与他冻僵的手指粘连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白凸起。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一头扎进了村后那片在风雪中显得愈发狰狞、黑沉沉如同史前巨兽般匍匐的茫茫大雪山。

雪下得又大又急,像扯破了的棉絮般铺天盖地,能见度不足三尺。身后村庄的轮廓在风雪中迅速模糊、淡去,仿佛被另一个世界隔绝。山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完全覆盖,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轻易便能没过膝盖。换做前世那个长期营养不良、瘦弱不堪的顾淮安,恐怕走不出半里路就会体力不支,活活冻毙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但此刻,他体内仿佛有一头真正的、来自雪域高原的孤狼在咆哮,饥饿、寒冷、疲惫,这些足以摧垮普通人意志的因素,反而激发了他潜藏在骨髓深处的野性和求生本能。

前世作为特种部队的精英,雪地行军、野外生存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在酷寒的雪地里辨别方向,如何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如何利用微弱的光线和风雪的间隙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潜在的危险和可利用的资源。更重要的是,他脑海中那股奇特的、难以言喻的感应,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丝线,正坚定地牵引着他,向着山林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而去。

“左前方,约莫三百步,一棵被雷劈过的枯死老松下……”一个模糊却异常笃定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它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源于本能的直觉,一种与这片古老山林之间产生的玄妙共鸣。

顾淮安没有丝毫怀疑,立刻调整了前进的方向,顶着迎面扑来的暴风雪,艰难地跋涉而去。雪越来越深,几乎要淹到他的大腿根,每抬一次腿,都要付出巨大的体力。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灼热的气息从口鼻间喷出,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密的白霜,沾满了他的眉毛和胡茬。

终于,在风雪稍微减弱的间隙,他看到了一棵在漫天风雪中依旧顽强挺立、半边焦黑的老松树。松树下的积雪相对较浅,隐约能看到一些深色的、仿佛苔藓般的植物覆盖在裸露的岩石和树根上。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踉跄着冲到老松树下,迫不及待地用手中的柴刀拨开厚厚的积雪。一股淡淡的、微苦的药香混合着松针特有的清冽气息,以及泥土的芬芳,瞬间扑鼻而来。是松针!不,不仅仅是松针,还有一些紧紧附生在老松树干粗糙树皮上的、深褐色如同木耳般的菌类,以及几株即便是在如此酷寒的严冬里,依旧倔强地挺立着,叶片边缘带着细密尖锐锯齿的墨绿色草药。

“雪见草……没错,是雪见草!还有这个,是石芝的一种,性微寒,能清热解毒,活血止血……”顾淮安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些东西,虽然不能直接替代烈酒进行严格的伤口消毒,但将其捣烂成泥,敷在苏晚秋血流不止的伤口处,再配合用煮沸的开水反复清洗,多少能起到一些消炎、止血的作用。而且,雪见草本身就具有显著的凝血功效,对于产后大出血的苏晚秋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从那些杂乱的植物中,敏锐地辨认出了一种毫不起眼的、几乎完全贴着地面匍匐生长的小草。这种小草的叶片狭长,边缘泛着一层淡淡的、神秘的暗紫色光泽。前世在部队接受野外生存和中草药辨识训练时,他曾在一本古籍的残页上见过类似的图形和文字记载——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够快速补充人体元气、激发人体潜能的奇草,名为“紫龙参”,虽然药性极为猛烈,但若用量精准,对于此刻因失血过多和产后极度虚弱而濒临油尽灯枯的苏晚秋来说,或许就是那根能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救命稻草!当然,其用量必须控制得极其严格,多一分则为毒,少一分则无效。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救命的植物连带着根部的泥土一同完整地挖掘出来,仔细抖掉上面附着的冰雪和杂物,然后用自己那件早已被汗水浸湿、又被风雪冻得僵硬的破旧内衬衣角,一层层仔细地包裹好,珍而重之地揣进自己怀里,紧贴着胸口,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来保持它们的一丝活性。

“还不够……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他喘着粗气,喃喃自语。这些草药或许能暂时稳住苏晚秋的伤势,但她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迫切需要高能量的食物来补充体力,需要真正能够滋养气血、挽回生机的东西。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女儿,同样需要营养。

就在这时,那股被他称之为“山魂低语”的奇特感应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这一次,它所指引的方向,是更深、更幽暗的山林腹地。

“右前方,约一里半,山坳背风处,有活物……气息微弱,但……是肉!”

顾淮安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胸腔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微微刺痛,但他握紧了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柴刀,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大雪封山,绝大多数野兽都会选择躲在巢穴里轻易不出来活动,但总会有一些被饥饿逼得铤而走险的例外。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点肉,哪怕只是一小块,只要能熬出一碗浓稠滚烫的肉汤,就能给苏晚秋和嗷嗷待哺的女儿补充最急需的能量和营养。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咬紧牙关,顶着愈发猛烈的风雪,继续向山林深处艰难地跋涉而去。风雪更大了,卷起的雪沫像无数根细针般扎在他的脸上、眼睛里,几乎让他睁不开眼。他的体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彻骨的寒冷像无数只蚂蚁般钻进他的骨髓深处,试图将他彻底冻僵。但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凭借着前世在无数次生死考验中磨砺出来的钢铁意志和不屈信念,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挺进。

突然,他那双在风雪中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响。

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倾听。

在狂暴的风雪呼啸声的间隙里,隐约传来一阵极轻的“悉悉索索”声,还有……某种野兽在雪地里艰难跋涉时发出的、低沉而压抑的喘息声。

顾淮安眼神瞬间一凝,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绷紧,如同拉满弓弦的猎豹,迅速进入了高度戒备的战斗状态。他压低了身子,巧妙地利用一棵横亘在雪地里的倒伏枯树作为掩护,借着风雪的掩护,无声无息地向前摸索潜行。

雪地反射着天空那微弱的、被厚厚云层过滤后的惨淡天光,能见度依旧极低。但他的眼睛早已完全适应了这种昏暗的光线环境,甚至比夜行的猫头鹰还要敏锐。

在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积雪稍浅的雪坡下方,他终于看到了那团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黑影。那是一头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困住的野山羊,体型并不算大,看起来有些瘦弱干瘪,但在此时此刻的顾淮安眼中,它却不亚于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那头野山羊的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正无助而焦躁地用蹄子刨着厚厚的积雪,试图从这片白茫茫的绝境中寻找一条生路。

然而,更让顾淮安心头猛地一紧的是,就在那头受伤的野山羊不远处,还有两点在风雪中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正如同鬼火般死死地锁定着那头已经成为囊中之物的山羊——那是一头同样被饥饿逼出巢穴的成年独狼!它的身形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和嗜血的杀机。

狭路相逢勇者胜。但顾淮安现在的情况,绝不容许他与一头正处于饥饿巅峰状态的成年恶狼进行硬碰硬的殊死搏斗。他没有猎枪,手中只有一把连劈柴都费劲的破柴刀,而且他必须速战速决,苏晚秋和女儿还在家里等着他救命,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的大脑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地貌,以及那头独狼的一举一动。那头狼显然也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但似乎对他这个“两脚直立行走的怪兽”抱有几分天生的忌惮和警惕,只是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低沉而充满威胁的警告性嘶吼,并没有立刻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来。

顾淮安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他深吸一口气,将冰冷的空气尽可能多地吸入肺中,然后猛地从倒伏的枯树后一跃而出,但他并没有像那头饿狼预料的那样直接扑向那头唾手可得的野山羊,而是发出一声石破天惊、足以震慑山林的怒吼,同时将手中的柴刀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劈向了旁边一棵碗口粗细、已经被积雪压弯了腰的白桦树树干!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断裂声在寂静的雪夜中骤然响起,那棵白桦树应声而断,沉重的树冠裹挟着大量的积雪,发出巨大的声响,不偏不倚地砸向了那头正处于犹豫和戒备状态的独狼所在的方向!

那头独狼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人类会玩这么一手出其不意的“声东击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和漫天砸落的积雪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地一滚,狼狈不堪地向后窜出了好几步远。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的瞬间,顾淮安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头因为惊吓而暂时僵在原地的受伤野山羊!他没有选择攻击山羊的咽喉或者心脏等要害部位,因为那样不仅会耗费宝贵的时间,而且大量喷涌的鲜血所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味,很可能会彻底激怒那头已经回过神来的饿狼,使其陷入疯狂。

他的目标,精准而明确——就是那头野山羊已经受伤、行动不便的那条后腿!

柴刀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劈砍在了那头野山羊受伤的后腿关节处!

“咩——”野山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它那条本就受伤的后腿被顾淮安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彻底废掉,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瘫倒在雪地里不断地抽搐悲鸣。

顾淮安看也不看那头因为一瞬间的犹豫和胆怯而错失了最佳攻击时机、此刻正暴跳如雷却又不敢轻易上前的饿狼,一把扛起那只还在不断挣扎、但已然无法逃脱的野山羊,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非常清楚,那头被夺走了到嘴猎物的饿狼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并且会不顾一切地追上来。但他赌的,就是这个宝贵的时间差!以及他对这片山林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那头畜生!

风雪依旧在肆虐,他扛着几十斤重的山羊,在深可及膝、甚至没过大腿的雪地里,如同疯了一般亡命狂奔。他的肺部像被撕裂了一样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迈出一步都几乎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但他不敢停下,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头饿狼因为愤怒和饥饿而发出的、越来越近的凄厉嚎叫和疯狂追赶的脚步声。

“畜生,想从老子嘴里抢食,下辈子吧!”顾淮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彻骨的狠厉。他清楚地记得,在来时的路上,他曾经路过一处地势颇为陡峭、积雪也相对松软的雪坡。

他拼尽了最后一丝潜能,硬是在那头饿狼即将追上他、甚至能闻到它口中散发出的腥臭气息之前,堪堪赶到了那处记忆中的陡峭雪坡边缘。他没有任何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猛地将肩上那头已经奄奄一息的山羊奋力往雪坡下方一扔,自己则借着雪坡的陡峭坡度和松软的积雪,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坡下滑去。

那头紧追不舍的饿狼追到雪坡边缘,看着下方那陡峭湿滑、深不见底的雪坡,以及那个在风雪中快速远去、最终消失在坡底密林中的渺小人影,只能不甘心地发出一阵阵愤怒而绝望的嚎叫,最终还是因为忌惮这未知的危险,没有贸然追下去。毕竟,雪太深,坡太陡,它也害怕一旦失足滑落,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顾淮安在雪坡下方的一处避风凹地里,找到了那头被厚厚积雪缓冲、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依旧还活着的野山羊,确认它只是因为失血和惊吓而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才如释重负地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不敢在此地过多停留,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山羊不断流血的伤口,便再次将其扛在肩上,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着家的方向艰难跋涉。

来时路途艰险,归途更是雪上加霜。他不仅要对抗无处不在的严寒和早已透支的体力,还要拖着一头不断流血、沉重无比的山羊,在茫茫雪海中开辟道路。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意识也开始阵阵模糊,几乎就要因为体力不支而彻底虚脱的时候,终于在漫天风雪之中,看到了远处那点在黑暗中顽强摇曳、如同希望灯塔般微弱却温暖的灯光。

家,终于到了!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已经冻得麻木的右腿,狠狠一脚踹开了那扇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发出“吱呀”**的破旧木门。

“我……回来了!”他嘶哑地喊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极度的疲惫和虚弱,却也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与颤抖。

屋内的王大娘,以及一直守在门口,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小脸青白,却因为担忧姐姐和外甥女而始终不敢离开的苏晚秋的亲妹妹苏晚晴(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前世在顾淮安记忆中,她对姐姐苏晚秋和那个未曾见过几面的外甥女也算是尽心尽力,多次偷偷送来一些吃食),看到他如同雪人一般,肩上还扛着一头血淋淋的、不知死活的野山羊,浑身散发着刺骨寒气和浓重血腥味,狼狈不堪地冲了进来,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周翠芬和顾淮山、李桂香等人听到这巨大的动静,也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围了过来,当他们看清楚顾淮安肩上那头分量不轻的野山羊时,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贪婪而炙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老……老三,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你……你打到山羊了?”周翠芬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微微颤抖,她那双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有些浑浊的三角眼里,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

顾淮安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将肩上的山羊重重地扔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他踉跄了几步,几乎是扑到了炕边。

“晚秋!晚秋怎么样了?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道,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而显得有些尖锐。

王大娘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庆幸,连忙说道:“淮安,你……你可算回来了!你媳妇……你媳妇她好像……好像缓过来一点了!刚才喂了点你吩咐烧的滚烫热水,孩子……孩子也哭出声了,虽然声音还小,但……但总算是活过来了!”

顾淮安闻言,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稍稍落下。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拨开苏晚秋额前被汗水浸湿、粘连在一起的散乱发丝,低头看去。苏晚秋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没有丝毫血色,但她的呼吸似乎比他离开时平稳了一些,不再那么急促和微弱。而被王大娘用一块相对干净的旧布片小心翼翼包裹好的女儿,正躺在苏晚秋的身边,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着,虽然依旧紧闭着眼睛,但却能清晰地听到她那虽然微弱却顽强有力的哭声,如同天籁般抚慰着顾淮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那一刻,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铁血硬汉,眼眶竟控制不住地微微湿润了。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那些还带着他滚烫体温的救命草药,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带沙哑地对王大娘说道:“王大娘,快,把这些草药立刻捣烂成泥,雪见草和石芝分开捣,一部分用来给我媳妇清洗伤口后敷上止血,另一部分雪见草用开水煎煮成浓汁,等温了以后给她喂下去。还有这个,这个叶子是紫色的,叫紫龙参,取三片最嫩的叶尖,用指甲碾碎,溶于极少量极少量的温开水中,小心地喂给我媳妇服下,千万不能多!”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交代完王大娘后,猛地转过身,对着门口那几个因为看到山羊而目瞪口呆、垂涎三尺的“亲人”怒声吼道:“还都杵在这儿当门神呢!没看到我媳妇和孩子等着救命吗?赶紧给我烧水!越多越好!把这头山羊给我麻利地收拾干净了,取最肥嫩的后腿肉,加上我从山上带回来的那些石芝,给我熬一锅最浓最香的救命汤!”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和不容抗拒的强势,与平日里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判若两人。

周翠芬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反驳几句,或者争辩一下这山羊的归属权,但在接触到顾淮安那双因为极度疲惫和愤怒而布满了骇人血丝、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冰冷眼眸时,她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从未见过儿子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那眼神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和寒意。

这个寒冷彻骨、风雪交加的漫漫长夜,因为一头从天而降般的野山羊,和顾淮安石破天惊般的强势归来,似乎终于在无边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微弱却充满了希望的生机裂缝。

但顾淮安深知,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考验,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他不仅要面对这贫瘠残酷的生存环境,更要面对人心叵测的险恶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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