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林深的声音被沙发弹簧的吱呀声淹没，“算了，看都看了。”
徐鹏辉蹭了蹭鼻子，黑衬衫袖口露出昨天打架留下的淤青：“要不哥几个帮你追鹿柠？”
他掏出镶钻手机晃了晃，“我刚查了，追女生得三步走：刷存在感、制造偶遇、送小礼物！”
林深挑眉，想起叶逍说过的话：“你上次追校花，送的限量版球鞋可被扔垃圾桶了。”
宋亚峰一直埋头看着膝上的黑客手册，指腹在泛黄纸页间滑动，金丝眼镜被阁楼西斜的暮色镀上一层暖光。
他突然合上书本站起身，喉结轻滚发出「咔哒」一声，把手机屏幕怼到林深面前。
QQ对话框里赫然躺着刚发送的消息：「[18:27]林深：在吗？」
“你什么时候盗的号？！”林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弹起来。
“哐当”
后腰撞得书桌抽屉直响，禁忌笔记的红漆封面在震动中滑出一道血痕般的光影。“你知不知道这叫侵犯隐私？！”
宋亚峰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正好遮住眼底情绪，语气平淡得如同陈述「今天周三」：“你太磨叽了。”
“老四这急性子！”叶逍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中间，手腕电子表的蓝光在暮色里划出半道弧。
“他就是看你纠结半小时都没动静，着急了！”他转身拍向宋亚峰肩膀，白衬衫袖口露出半截银质手链，“快跟你二哥道歉，没见人都气炸毛了？”
宋亚峰盯着林深因愤怒而发红的耳尖，喉结又动了动，难得从鼻腔里挤出句：“抱歉。”
“叮”
话音刚落，手机地弹出新消息，鹿柠的回复像枚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阁楼里紧绷的气氛。
“问志愿！快问志愿！”徐鹏辉整个人挂在林深背上，黑衬衫领口的水钻硌得他肩胛骨生疼，“就说『你填的哪个高中』，笨蛋！”
孟湘抱着日记本挤到键盘前，樱桃发卡蹭过林深耳垂：“加一句『想请你吃饭谢补习』，我跟你说这招叫『创造不可拒绝的闭环邀约』！”
阁楼里的挂钟指向18:37，夕阳把葡萄叶的影子投在电脑屏幕上，晃得林深眼睛发酸。
鹿柠的对话框静静躺着，光标在输入框里跳成一颗焦虑的像素点。
徐鹏辉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鼻尖被压成扁平的白色，胡同里卖西瓜的三轮车第三次经过，铃铛声混着摊主的吆喝“保熟嘞——”，车斗里的绿皮瓜在暮色中泛着油光。
“怎么还不回？”他声音闷闷的，哈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
孟湘抱着日记本往林深身边凑了凑，樱桃发卡险些掉进键盘缝隙。“可能在喂外婆吃饭，或者……”
他突然压低声音，“觉得你那话说得太突然了。”
“啪！”
话音未落，叶逍拍在《斗罗大陆》书签上，惊起半片夹在书里的银杏叶。
那是陈奕柃送的游戏周边实体书签。“不可能！”
叶逍的白衬衫扫过烟灰缸，“她刚看完林深空间，还点赞了忘川崖的截图！”
林深盯着屏幕，鼠标在「发送」键上方晃成虚影。
他想起鹿柠帮他补习时，笔尖敲着错题本哒哒作响，发梢总蹭到他胳膊，带着草莓洗发水的香味。
此刻那香味仿佛混着阁楼的灰尘，萦绕在鼻尖。
“她三分钟前点赞了。”宋亚峰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始终没抬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就是你发的忘川崖截图。”
“啪嗒！”
林深的鼠标掉在桌上。那张截图里，书砚和剑隐的背影对着像素夕阳，配文是「总有一天去看真的日落」。
而此刻的鹿柠正推着外婆走过青石板路，轮椅轱辘惊起两只衔泥的麻雀。她说道“外婆，林深考上了一中”
她摸出裤兜里的糖纸，林深的字迹被手汗浸得发软，糖纸边缘她偷偷画的像素小提琴，琴弦正穿过「深」字的最后一笔。
外婆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指向胡同口：“看，那不是总给你送糖的小子吗？”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轮椅扶手上织了一半的红毛衣，针脚间还别着那枚像素银杏叶书签。
鹿柠顺着外婆指的方向望去，巷口站着个啃冰棍的男生。她笑着摇头：“外婆，他不是林深呀”
“老啦，人都认不清了。”外婆拍了拍她手背。
“在我这儿，外婆永远年轻呢。”鹿柠推轮椅进单元门。
电梯上升时，外婆突然说：“你跟林深说话时，耳朵尖都红了。”
安顿好外婆后，鹿柠点开手机，回复林深：“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勉为其难答应吧，不过只需要一顿就行。”
“成了！”徐鹏辉激动地拍桌，黑衬衫下的卡通小熊跟着蹦跶。
孟湘按住他肩膀，樱桃发卡晃了晃：“这是[弃猫效应]故意冷落再给甜头，测试你的投入度。就像流浪猫试探主人会不会抱它回来。”
林深刚打好，好的，对话框突然弹出新消息：“看你动态 IP在北京，见到千梦没？”
“嘶——”
徐鹏辉的抽气声像被针扎的气球，膝盖撞在桌腿上，黑衬衫下的卡通小熊跟着蹦跶，“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孟湘的樱桃发卡险些掉进键盘，他一把按住林深敲字的手：“别慌！按我说的回：强调兄妹情，带点委屈感！”
“没见着，这丫头躲我躲到维也纳了”林深的指尖在键盘上发抖，“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疼呢。”
鹿柠的回复像颗炸雷：“你说有没有可能……她不把你当哥哥？”
叶逍他一把按住额头：“我的哥！七年了！徐千梦给你捡玻璃碴手都流血了，你真就只把她当妹妹？”
林深眨着无辜的眼睛，睫毛在电脑光下投出颤抖的影子：“可她一直叫我哥啊……”
徐鹏辉的喉结滚动着，最终憋出句：“二哥……有些话女孩子不会明说的……”
林深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鹿柠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她不把你当哥哥”像根细针戳在屏幕上。
“徐千梦知道林深喜欢鹿柠，徐千梦告诉她林深喜欢她。”宋亚峰突然翻开黑客手册，某页夹着张偷拍的课表。
“她们做了三年同桌，交换日记本比换卫生巾还勤。”
阁楼里安静得能听见葡萄叶擦过窗棂的声响。
林深突然想起去年圣诞节，鹿柠递来的苹果上刻着「平安」，而走廊拐角的徐千梦正用袖子抹眼泪，他当时还以为是数学考砸了。
“不可能！”
孟湘“啪”地合上日记本，红漆封面震落半片银杏叶，“徐千梦那性格，连橡皮擦都要抢最好看的，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你看她帮林深捡玻璃碴，手都划出血了还笑说像《剑灵》红宝石，这是典型的……”
“来，二哥用钢铁直男的语气回。”孟湘突然把日记本拍在键盘旁，樱桃发卡在灯光下晃出红光，“就敲[不可能]，要带点不耐烦的感觉，记住，越像没开窍，她越着急。”
“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升级版，”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模仿宋亚峰的语气。
“她知道徐千梦喜欢你，故意拿这事刺你，其实是在试探你对徐千梦的界限。你越是否认，她越清楚你把徐千梦当妹妹，反而会放下戒备。”
林深茫然眨眼：“这也能试探？”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提徐千梦？”孟湘翻开日记本指着「鹿柠红毛衣」那页，“徐千梦躲去维也纳这事，圈里人都知道跟你有关。鹿柠现在提，就是在确认你对徐千梦有没有残留念想。她这招叫[以退为进]，段位比徐鹏辉高了十倍。”
林深咬牙敲下「不可能。」三个字，没加标点。
鹿柠的回复几乎同时弹出：“好，回聊，我先去忙了。”
徐鹏辉凑到屏幕前：“这就完了？她是不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孟湘抱起日记本往沙发上一靠。
“她这叫[战略撤退]，等你事后琢磨她话里的意思，自己急得抓心挠肝，下次主动找她时，姿态就低了。”
他晃了晃日记本，“看见没，这就叫[弃猫效应]的进阶版，让你像被猫挠了心似的，忘不了她。”
叶逍揉着太阳穴站起身，电子表在暮色里闪了一下：“我算明白为什么说你们文科生谈恋爱像打副本了……”
另一边，鹿柠在厨房洗葡萄时，外婆递来糖纸：“这小提琴画得真像千梦寄来的琴谱。”
糖纸边缘的像素琴弦穿过「深」字最后一笔，背面有徐千梦的笔迹：“帮我看看林深喜欢哪种红毛衣。”
她想起徐千梦说不敢表白时，自己劝的那句“喜欢就去追”。
阁楼里，孟湘合上日记本：“鹿柠段位太高，二哥你玩不过她。”
林深突然想起下雨时鹿柠说的话：“雨总是都会下，而我们也会长大的。”他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说给了孟湘听。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鹿柠一直在等你的表白”
宋亚峰突然合上黑客手册，镜片反射着林深震惊的脸，“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对感情迟钝。”
这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四人瞬间展开头脑风暴，一直讨论到窗外夜色渐浓，四人才陆续离开。林深送他们到巷口。
2012年6月25日凌晨，林深阁楼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斗罗大陆》动画停在小舞献祭的片段，蓝光映照着他眼下的青黑。鹿柠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晚的“回聊”，像个未闭合的像素括号。
他想起小舞化形成人的瞬间，眼泪忽然砸在键盘上，模糊了一个W键。
“咚咚咚——”
敲门声将林深从像素世界拉回现实。徐鹏辉站在门口，黑衬衫换成了AJ联名款卫衣，手里拎着三个鞋盒，橙色logo在晨光中晃得人眼晕。
“你鞋码42.5对吧？”他把鞋盒堆在茶几上，金属拉链碰撞作响。
“昨儿走的时候瞅见你运动鞋开胶了，步行街刚到的新款，黑红脚趾和北卡蓝，你挑双。”
林深盯着鞋盒上的飞人标志，想到自己补了三次胶的帆布鞋，说道：“我有鞋穿。”
“我知道你有，”徐鹏辉挠挠后脑勺，卫衣帽子滑落，露出卡通发带。
“但总不能老穿开胶的吧？上次KTV那的事……”他突然住嘴，指节敲了敲鞋盒，“都是兄弟，送双鞋咋了？”
“真不用。”林深把鞋盒推回去，指尖蹭到冰凉的硬纸板，“你道歉我收下了，可送鞋没必要。”
徐鹏辉脸色一沉，卫衣上的飞人标志跟着抖动：“你是不是还记着上次的话？”
他踢了踢鞋盒，橙色鞋盒在青石板上滑出半米远，“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想看你被人看不起，行不行？”
“我没觉得被看不起。”林深蹲下身捡鞋盒，晨光透过葡萄叶洒在他手腕上，那里有道小时候爬树摔的疤。
“被看不起的人，可不是因为穿什么鞋。”
“那是因为啥？”徐鹏辉突然提高音量，“因为你总把自己当外人！上次KTV你吼‘贵圈高攀不起’，你知不知道我……”
他突然停住，喉结滚动，“我就是想对你好点，像对亲哥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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