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的热牛奶。"
管家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瓷杯旁边是两粒白色药片。夏静书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雨滴开始敲打玻璃。
许世君在浴室哼歌，水流声掩盖了手机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码头灯塔亮灯了。"
她迅速删掉信息，手指碰到藏在枕头下的房卡。四季酒店的烫金logo在昏暗中微微反光，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今晚陪李董打牌。"许世君裹着浴巾出来，水珠滴在她刚换的床单上，"别等我。"
他系领带时瞥见窗外的暴雨："穿这么少想去哪？"
"头痛。"她拉紧睡袍腰带，"喝点牛奶就睡。"
许世君突然捏住她下巴，威士忌的味道喷在脸上："床头柜第二个抽屉，打开。"
避孕药板少了三粒。夏静书盯着他指尖的药片，喉咙发紧："上周三你出差时吃的。"
"撒谎。"他甩开她，药片散落在地毯上，"我让保姆数过了。"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许世君扣上袖扣，临走前踢翻了牛奶杯："回来再收拾你。"
白色液体在地毯上蔓延，像滩融化的雪。夏静书等到车灯完全消失，才从衣柜底层抽出牛仔裤和连帽衫——这是她藏在干洗袋里三年的旧衣服，大学时和卓译行逛夜市常穿的。
后门保安正在打瞌睡。她冒雨跑到路口拦出租车，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冰得刺骨。
"去旧码头。"她抹掉脸上的水珠，"快点。"
出租车电台在播报北欧船运的新闻，主持人提到卓译行时，司机突然感慨："这年头白手起家的年轻人真不多。"
雨刷器摆动间，夏静书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脸。二十八岁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而上次来旧码头时，她还能把皱纹笑成月牙。
码头灯塔的光束穿透雨幕。她付钱下车时，司机好心递来一把伞："姑娘，这地方晚上危险。"
废弃集装箱锈蚀的气味混着海风扑面而来。夏静书踩着积水往灯塔走，帆布鞋很快湿透。某个瞬间她想起大三那年，卓译行背着她走过暴雨中的操场，她的脚踝也是这样贴着他温热的掌心。
"你迟到了十二分钟。"
卓译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撑着一把黑伞，西装裤脚已经浸透，显然等了很久。
夏静书站在原地没动："药效过了才出来。"
灯塔忽然转向，强光照亮他绷紧的下颌线。卓译行向前两步，伞面倾斜过来："我查过夏氏的账。"
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她手背上。
"三年亏损二十亿。"他递来一个文件袋，"你爸用你抵押的。"
文件在雨中很快洇湿，但足够看清"夏氏集团股权质押协议"几个大字。最后一页有她父亲的签名，日期是她婚礼前一天。
"跟我走。"卓译行抓住她手腕，"现在。"
海风突然变强，伞被吹得摇晃。夏静书看见他小指上的绷带又渗出血，混着雨水滴在文件袋上。
"能去哪？"她抽回手，"你奶奶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灯塔再次转向，黑暗笼罩下来。卓译行突然把她拉进怀里，心跳声隔着湿透的衬衫传来："当年你说为了父亲，现在呢？"
他的体温比记忆中更烫。夏静书想起毕业答辩那天，她也是这样被他抱着走过暴雨，只不过那时他右手还完好无损。
车灯突然刺破雨幕。三辆黑色轿车急刹在码头入口，许世君的身影从为首的车里钻出来。
"跑！"卓译行推她往反方向去，"小船在3号泊位。"
夏静书踉跄着踩进水里，牛仔裤瞬间吸饱了海水。身后传来许世君的怒吼和打斗声，但她不敢回头。
3号泊位果然停着艘快艇。她颤抖着解开缆绳时，灯塔突然全亮，照见追来的五六个保镖——以及被按在地上的卓译行。
许世君踩着卓译行的手腕，皮鞋碾过那根受伤的小指："卓总喜欢捡破烂？"
骨头断裂的声音被海浪声掩盖。夏静书松开已经解开的缆绳，一步一步走回光亮处。
"过来。"许世君朝她伸手，"否则我废了他这只手。"
卓译行在血泊中抬起头，嘴角破了，声音却很清晰："别听他的。"
夏静书走到距离他们三米处停下。她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房卡，当着他面折成两半。
"游戏结束。"她听见自己说，"我跟你回去。"
许世君大笑起来，拽着她头发往车上拖。后视镜里，卓译行被人架起来的剪影越来越远，最终被雨幕吞没。
回程的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许世君用湿巾擦着手指上的血："心疼了？"
夏静书看着窗外模糊的灯光，突然发现自己在数经过的路灯数量——这是大学时养成的习惯，每次坐在卓译行自行车后座，她都会数路灯来估算回校距离。
"明天去做试管。"许世君扔给她一部新手机，"旧号我注销了。"
别墅铁门缓缓打开时，她摸到裤袋里剩下的半张房卡。锋利的断口刺进掌心，像枚残缺的月亮。
管家举着伞等在门口："夫人，老爷夫人在客厅等您。"
客厅水晶灯下，许母正在翻看一叠资料。看见夏静书进来，她微笑着推过一份文件："签了吧，明天开始打促排针。"
《试管婴儿知情同意书》末尾，需要夫妻双方签字。夏静书盯着许世君龙飞凤舞的签名，突然发现墨迹还没干透——他早就准备好了。
钢笔悬在纸上时，电视新闻突然插播快讯："北欧船运董事长突发心梗入院..."
笔尖戳破了纸张。夏静书抬头看见许父阴沉的脸色，和许世君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签啊。"许世君掐住她后颈，"等着给旧情人守孝？"
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最后一捺划破了三张纸。窗外暴雨更急了，像是要把整个码头都冲进海里。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