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太，请躺好。"
冰冷的凝胶涂在小腹上，B超探头压得夏静书呼吸一滞。生殖中心的窗帘半开着，能看到对面大楼的电子屏——北欧船运的股价正在暴跌。
"卵泡发育不错。"医生指着屏幕上模糊的黑点，"明天开始打促排针。"
许母在检查室外讲电话，声音刻意压低："...卓家老太太进ICU了？"
夏静书猛地坐起来，耦合剂顺着肚皮滑到检查床边缘。护士慌忙按住她："别乱动！"
"躺回去。"许世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缴费单，"妈，爸找您。"
他等所有人都出去后，突然掀开她的病号服下摆："为了卓译行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夏静书咬住嘴唇没出声。促排针的药水比想象中凉，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条小蛇钻进心脏。
"自己按着。"许世君把棉签扔在她肚皮上，"我去趟公司。"
走廊电视正在直播医院门口的混乱。记者堵在急诊入口，镜头扫过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那是卓译行的车，车门上还有码头那晚的刮痕。
"许太太，请到检验室。"护士递来无菌杯，"您先生呢？"
夏静书盯着杯盖上的条形码："他下午来。"
电梯下到一楼时，急诊科的嘈杂声扑面而来。她鬼使神差地拐进消防通道，透过门缝看见卓译行靠在墙上，右手打着石膏，西装皱得像腌菜。
"老太太需要静养！"医生推开他，"家属别堵在这里。"
卓译行踉跄了一下，石膏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夏静书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收紧，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静书？"
许世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拎着两杯咖啡，嘴角挂着笑："这么关心前男友啊？"
咖啡杯塞进她手里，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许世君拽着她往急诊科走："去打个招呼？"
卓译行抬头时，左眼淤青还没消。
"卓总也来产检？"许世君搂住她的腰，"我太太刚打了促排针。"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撞到卓译行的石膏。他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让让。"护工推着担架床冲过来，"心肌梗塞病人！"
床轮碾过卓译行的皮鞋尖。夏静书看见担架上苍老的手腕——戴着那枚传闻中的翡翠镯子，北欧船王家族的传家宝。
"奶奶！"卓译行扑到床边，石膏卡在栏杆上。
许世君突然掐她后腰："笑啊，不是心疼吗？"
夏静书扯了扯嘴角。担架床推过身边时，她闻到老人身上熟悉的药香——和卓译行大学时用的钢笔水味道一样。
ICU的红灯亮起来。卓译行被挡在门外，石膏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他转身时，正好看见许世君在夏静书耳边低语，而她手里还捧着那个该死的无菌杯。
"卓总。"许世君高声说，"需要介绍不孕不育专家吗？"
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护士接起来说了两句，惊讶地看向夏静书："许太太，您的促排针反应报告出来了。"
检验单上"Hcg"数值后面跟着个向上的箭头。
许世君一把抢过化验单："什么意思？"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升高..."医生推推眼镜，"可能是怀孕了。"
走廊瞬间安静得可怕。夏静书看着卓译行僵住的背影，他石膏上的血迹在灯光下像朵枯萎的玫瑰。
"不可能！"许世君摔了化验单，"她上周才来过月经！"
医生捡起纸张："也可能是化验误差，建议抽血复查。"
抽血室在ICU对面。夏静书伸出胳膊时，针头反射着卓译行颓然坐倒的身影。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北欧船运股价跌破警戒线的警报。
"按好。"护士递来棉签，"结果两小时后出。"
许世君拽着她往停车场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后视镜里，卓译行还坐在ICU外的塑料椅上，左手徒劳地擦着石膏上的血渍。
"你最好祈祷是误诊。"许世君发动车子，"否则..."
他没有说完。电台突然插播紧急新闻："北欧船运宣布由长孙卓译行暂代董事长职务..."
雨刮器疯狂摆动。夏静书摸到座位缝隙里有个硬物——是半张被碾变形的房卡，四季酒店的烫金字还依稀可辨。
别墅门口停着许父的奔驰。夏静书刚进门，一叠照片就甩在她脸上。
"解释一下？"许父指着散落的码头偷拍照，"许家丢不起这个人！"
照片里的卓译行正抓着她的手腕，背景是暴雨中的灯塔。夏静书弯腰去捡时，突然干呕起来。
许母的指甲陷进她胳膊："真怀了？"
家庭医生来抽了第二管血。夏静书坐在卧室等结果时，窗外开始下冰雹，砸在玻璃上像无数颗坠落的珍珠。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新手机的通讯录是空的，但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号码——三年前她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串数字。
"喂？"她声音发抖。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久到夏静书以为断线了，才传来卓译行沙哑的声音："孩子..."
房门突然被踹开。许世君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验血报告："恭喜啊，许太太。"
报告单"Hcg"数值后面跟着触目惊心的红色箭头。夏静书看着电话被抢走，许世君对着话筒冷笑："卓总要当叔叔了。"
听筒里传来东西砸碎的声响。接着是忙音，一声比一声急，像ICU里心跳监护仪的警报。
"明天做亲子鉴定。"许世君扯开领带，"如果是野种..."
他没说完，但夏静书看见他摸向了床头柜里的剪刀。冰雹在窗外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砸出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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