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太玄剑宗

辰时的山雾如纱幔般缠绕在问心阶上,三百名新弟子列队而立,青玉阶蜿蜒入云,仿佛直通天阙。

陆尘站在队伍末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青铜令。昨夜那灰衣纸人的警告仍在耳边回荡:"登阶时莫碰右侧扶手,否则......"

"问心阶,九千级。"紫膛脸长老脚踏青锋剑,悬于半空,声音如金铁交鸣,"午时未至山顶者,逐出山门!"

话音未落,众弟子已争先恐后踏上青玉阶。陆尘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第一级——

"嘶!"

掌心骤然刺痛,他低头看去,青玉阶表面竟浮现暗红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那哪里是什么雕饰?分明是干涸的血迹,经年累月沁入玉石,形成诡异的脉络!

登至第三千阶时,山雾陡然凝实。

陆尘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置身于漫天飞雪的寒夜。

——十五年前,青冥江畔。

一个浑身是血的紫衣人怀抱着婴儿在雪地狂奔,襁褓上绣着半条蟠龙。身后剑光如虹,三名黑袍修士踏空追来,为首者冷笑道:"叛徒,交出那孩子!"

紫衣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怀中婴儿突然啼哭,眉心浮现淡金色道纹。

"休想!"紫衣人厉喝,反手斩断自己右臂,"以我道血为引,封!"

断臂化作血雾,裹挟着婴儿冲入江心......

"不——!"

陆尘心神剧震,踉跄扶住右侧扶手。

"咔嚓!"

幻象破碎,青玉阶的真实景象骤然浮现——

每一级台阶之下,竟都压着一具枯骨!骸骨天灵盖上插着青铜小剑,剑柄缠绕着褪色的红绳,随风轻晃,如招魂的幡。

【杀阵·血煞问心】

暗处,紫膛脸长老瞳孔骤缩。

"此子竟能勘破问心幻境?"他袖中手指一弹,一道青光没入台阶。

霎时间,青玉阶上的阵纹由青转红,血煞之气冲天而起!

"啊——!"

前方数名弟子突然抱头惨叫,七窍流血,从台阶上滚落。他们的影子如活物般扭曲,竟被台阶一点点"吞"了进去。

陆尘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每迈一步,都似有万千冤魂在耳畔嘶吼:

"跪下......"

"你不过是个蝼蚁......"

"凭什么求仙问道?!"

他咬破舌尖,金丝血顺着唇角滑落。

"咚!"

怀中的青铜令突然一震,那些滴落的血珠悬浮而起,于空中交织成残缺的剑诀——

「混元一气,破妄斩虚!」

陆尘福至心灵,并指如剑,朝着虚空一划——

"轰!"

血煞阵纹应声而裂!

当陆尘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午时的钟声恰好响起。

山顶云雾散开,露出太玄剑宗的山门——两柄百丈高的石剑交叉而立,剑身上刻着古老的铭文:

「剑叩天门日,道成混元时」

陆尘喘息着抬头,忽觉眉心一热。

青铜令上的"混元"二字微微发亮,而山门上的铭文竟也泛起淡淡金光,仿佛在与之呼应......

暗处,紫膛脸长老面色阴沉,袖中的传讯玉符亮起:"

"陆尘,五行杂灵根!"

执事弟子故意拖长尾音,声音在测灵台上空回荡。晶石表面灰蒙蒙的雾气尚未散尽,周围已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废灵根也配入我太玄剑宗?"

"怕是连杂役堂的烧火棍都拿不稳!"

锦衣少年林霄排众而出,指尖跳动着淡金色剑气。他比陆尘高出半头,腰间玉佩刻着"玄天林家"的字样——修真界四大世家之一。

"废物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剑光闪过,陆尘刚领到的新弟子服瞬间化作漫天布屑。裸露的后背上,十二枚困龙钉在阳光下泛着青黑冷光。

林霄突然皱眉。他分明看见,当布片飘落时,有几片在陆尘周身三尺内无故自燃,灰烬排列成古怪的符号。更诡异的是,测灵石裂缝中渗出的灵雾,正被陆尘无意识地吸入鼻腔。

"有点意思。"林霄以传音入密对执事弟子道,"安排他去剑冢附近的窝棚。"

杂役堂的窝棚紧挨着剑冢,是片低矮的茅草屋。夜风掠过时,带着地底传来的铁链碰撞声,仿佛有巨兽在深渊中翻身。

"新来的?"

独臂老杂役扔给陆尘一套粗麻衣。老人左眼浑浊发白,右眼却清澈如少年,瞳孔里隐约有剑影浮动。

"子时过后莫出屋。"老人磨着砍柴刀,刀锋在月光下竟映出七彩流光,"剑冢里的东西...专吃影子。"

正说着,窗外忽然飘过几盏幽蓝灯笼。陆尘凑近看时,发现那根本不是灯笼——而是悬浮的骷髅头,眼窝里跳动着磷火。最前面的骷髅突然转向他,下颌开合:

"道...劫..."

老人猛地关上窗户。刀锋划过门框,留下道银色刻痕,那些骷髅顿时尖啸着消散。

"它们闻到你血里的味道了。"独眼盯着陆尘衣襟上的金丝血渍,"混元道血...呵,那群老不死的果然没死心。"

【蝌蚪天书】

深夜,陆尘就着月光翻看《太玄基础剑诀》。这册入门功法在旁人眼中平平无奇,可当他翻到第七页时,空白处突然浮出游动的蝌蚪文。

那些文字像有生命般钻入他的瞳孔。霎时间,屋内气流倒卷,所有物件悬浮而起。挂在墙上的蓑衣自行解体,茅草排列成周天星图,连陶碗里的水都凝成细小剑形。

陆尘试着按文字指引运转气息,丹田突然剧痛!

"噗——"

一口金血喷在土墙上,血珠非但没有下淌,反而在墙面游走,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更骇人的是,这些血珠开始往地下渗透,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

"咚!"

整间窝棚剧烈震动。地底传来闷响,这次不再是心跳声,而是清晰的锁链断裂声。陆尘胸口的青铜纹路疯狂蔓延,转眼覆盖半边身体,形成狰狞的半身甲胄。

独臂老人破门而入,见状立刻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血符:"封!"

符咒刚成,地下突然伸出只白骨巨手,一把攥住老人!

"小子...跑!剑冢暴动了"老人被拖入地底前甩出砍柴刀。

刀身在空中解体,化作三百六十枚银针钉入地面,形成临时结界。陆尘怀中的青铜令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旋转着投射出四个血色大字:

「弑神枪醒」

太玄剑宗各处同时响起警钟。

藏经阁顶层,某本尘封的古籍自动翻开,浮现一行血字:"混元现,神枪鸣";

剑冢深处,十八根青铜锁链齐齐崩断;

就连远在仙界的观天镜前,白须老者都惊恐地看到——镜中陆尘的身影正在分化,一个持剑,一个握枪!

这仙界有不安宁 要起风了 老者叹息一声;

黎明时分,骚动平息。

陆尘在废墟中醒来,发现青铜令已回到怀中,表面多了道裂纹。更奇怪的是,那本《太玄基础剑诀》的第七页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暗处,三拨人马正暗中观察:

紫膛脸长老带着困龙钉改良版:"宗主有令,再加三道封印";

林霄把玩着从陆尘住处偷来的血痂:"有趣,竟是传说中的道劫金血";

灰衣纸人站在树梢,撕下自己的左臂折成纸鹤:"速报仙君,种子发芽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剑冢上时,所有青铜锁链重新沉入地底。只是这次,锁链尽头传来的不再是挣扎声,而是...

一声轻笑。

寅时的月光浸着诡异的蓝,将剑冢照得如同幽冥鬼域。陆尘按纸人指引来到西南角,青苔覆盖的"寒潭"碑在月色下泛着湿冷的光。

他掏出青铜令贴近碑面,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突然扭曲重组,浮现三行血字:

「锁魔渊,镇道劫」

「枪鸣之日,太玄倾时」

「混元血启,九转成真」

"咔嗒——"

机括声响起,石碑沉入地底,露出条向下的阶梯。石阶两侧的剑痕里嵌着发黑的血垢,越往下走,血腥味越浓。陆尘的指尖擦过一道剑痕,竟听见残留的剑意发出尖啸:

"叛徒!魔头!"

阶梯尽头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矗立着十八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缠绕着碗口粗的锁链,共同束缚着半截暗红色长枪。枪身布满裂痕,却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

石室四壁刻满镇压符咒,但此刻大半都已黯淡。地面堆积着厚厚骨粉,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最骇人的是天花板——那里倒悬着数百具干尸,全都保持着伸手抓向长枪的姿势。

幽远的女子哼唱突然清晰:

"青锋断,玄门裂

九重劫火焚道骨..."

声源竟是那半截长枪!枪身上的裂痕随着歌声一张一合,如同呼吸。

【守冢人现】

"你来得太早了。"

沙哑的声音在背后炸响。陆尘猛地转身,看见个佝偻老者——正是那夜窝棚里的独臂杂役!此刻他空荡荡的嘴里没有舌头,却依然能说话:"混元道体未成,如何承得起弑神枪?"

老者独眼中浮现追忆之色:"三百年前,太玄魔君持此枪连破九重天..."话音戛然而止。头顶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巡夜弟子厉喝传来:

"禁地有人!"

陆尘情急之下抓住最近的锁链。枪头突然暴起,刺穿他掌心!

金血顺着枪身纹路流淌,那些裂痕竟开始愈合。当血液流到枪纂时,"诛仙"二字猛然亮起,整座石室剧烈震动!

"轰!"

十八根锁链同时崩断。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穿透层层岩壁。上方的巡夜弟子们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在红芒中化为白骨。余波未止,直接轰碎太玄剑宗山门处的两柄石剑!

整个修真界都看到夜空裂开道血色缝隙,无数古老门派的老怪物从闭关中惊醒:

"弑神枪现世?!"

【影子传功】

守冢老人突然跪地,独眼流泪:"三百年了...道尊预言果然..."

话音未落,陆尘的影子突然分裂。另一个持枪的影子自顾自舞动起来,枪势时而如游龙出海,时而似凤凰点头。更诡异的是,石室里的干尸们突然集体转向影子,摆出朝拜姿势。

陆尘瞳孔里倒映着枪招,发现每式都暗合周天星斗。当影子使到第九式"混元归一"时,他胸口青铜纹路突然发烫,与枪势产生共鸣!

"记住多少?"老者嘶声问。

"七式半。"

"够了。"老者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同样的青铜纹路,"下次月圆前,必须..."

话未说完,他身体突然石化,化作尊雕像。

当陆尘跌撞返回时,怀中的青铜令已布满裂纹。令身浮现新字:

观天殿内,三千盏青铜灯无风自动。

白须老者道尘仙君踉跄后退,撞翻了星轨仪。玉制的浑天仪"咔嚓"裂开,其中填充的银河砂簌簌流淌,在地面形成与陆尘胸口完全相同的青铜纹路。

"不可能..."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镜框,"太玄魔君明明已经..."

镜中的持枪身影缓缓转头。

那张脸确实是陆尘的模样,但双眸却呈现出诡异的双瞳——外层是陆尘的淡金色瞳孔,内层却是太玄魔君标志性的血色竖瞳!

镜面突然浮现细密裂纹,每道裂缝中都渗出金色血珠。那些血珠并不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逐渐组成古老的仙界文字:

「三劫过,枪主现」

道尘仙君的道冠突然炸裂,白发根根直立。他认出了这是"天道血谕"——上一次出现,还是三万年前神魔大战时!

【仙界紧急议事】

"铛——"

九声震天钟响传遍三十三重天。

凌霄殿前,接引仙桥寸寸断裂。值守的天兵惊恐地发现,桥下云海竟变成了血红色。更可怕的是,所有仙禽都在哀鸣,它们的羽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三百六十位仙官仓促集结。当道尘仙君展示观天镜异象时,司命星君的命盘突然自燃,火中传出沙哑的预言:

"枪出太玄,仙陨神泣..."

北斗仙君猛地捏碎玉盏:"立刻诛杀此子!"

"不可!"瑶池圣女抬手制止,她袖中的昆仑镜映出陆尘在剑冢的画面,"你们没发现吗?弑神枪只觉醒了一半..."

镜中清晰可见,那枪头断裂处正在缓慢生长,而缠绕其上的锁链虽然断裂,却仍有一部分深深扎在虚空之中。

修真界此刻电闪雷鸣。

太玄剑宗的祖师祠堂里,所有灵位齐齐转向剑冢方向。最上方的"太玄子"牌位"咔嚓"裂开,里面滚出一颗跳动的心脏!

正在返回住处的陆尘突然跪地。

他掌心的伤口处,弑神枪残留的红光与青铜令的青光交织,在经脉中形成微型风暴。皮肤下的青铜纹路正从铠甲形态,逐渐演变成披甲持枪的战神图。

最诡异的是他的影子——虽然不再分裂,但每当月光偏移时,影子的头部都会多出两根弯曲的长角!

道尘仙君咬牙捏碎传讯玉符:"启动'犁庭'计划。"

殿角阴影里,一个始终沉默的银甲神将突然抬头。他的面具下传出沉闷的声音:"要动用'那个'?"

"不错。"道尘仙君取出一枚紫金铃铛,"既然弑神枪已现,那就让'葬仙冢'提前开启吧。"

铃铛摇响的瞬间,仙界最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某个被十万道封印镇压的古战场,开始缓缓浮出云海...

陆尘回到窝棚时,发现床榻上多了三样东西:

半块沾血的蟠龙玉佩(与他随身佩戴的正好能拼合)

一张写着"寅时三刻,葬仙冢"的纸条(字迹与灰衣纸人相同)

三根锈迹斑斑的困龙钉(上面刻着太玄剑宗初代祖师的徽记)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在剑冢上。那些重归地底的青铜锁链,此刻正发出愉悦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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