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辜又弱小的蛆

接下来的更多时候,我都在认真地盯着大屏幕看电影。

中途有一段时间,我又化身为了一条白色的蛆。静静地从几排女孩子的旁边爬过去,无形地估计又把他们吓了一跳。

逐渐缩进与目标的距离,我终于是通过自己的不屑努力,在不招来其他人骂我挡到他们的情况下,顺利地爬到了前面朱一诺所在的地方。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我在咕甬前行时,五班六班后排的人不自觉地落在我背上的视线。

我毫不客气地往朱一诺的腿上一躺,霸占了半个五班六班之间的草坪过道。

在她肉肉的大腿上躺了一会儿,她开始嫌我把她腿躺麻了。我的脖子由于前排离大屏幕太近,躺在她腿上太久窝得生疼,不是多舒服,我便干脆又尽量缩小着自己存在感,顶着无数人的视线,赶紧戴起防晒衣上的帽子,掩耳盗铃地爬回去,企图欺骗自己没有任何人注意我,赶紧加快速度往我的书包位置咕甬。

只不过……就当我马上就要安全咕甬回自己的原位置时,没忍住一抬头,就见正对面依然在摆弄着自己的灰色塑料水杯的孙傲和他身边那个小绿鞋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电影那么好看,你们快看电影,别看我!我只是一个无辜又弱小的蛆。”

“噗!”孙傲不厚道的笑我。

那个也穿绿色鞋子的男生,我似乎看到他的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没好意思直接笑出来。

“不许笑!”我终于挺起腰板来,在我原本的位置上坐正了,猛然回头狠狠地对孙傲说。

“我没说你,我说他!”我盯着孙傲,又赶紧跟旁边的那个男生解释,我没有凶他,我在凶孙傲。

“我就说吧,陈可欣根本就不内向,你看她多凶。”孙傲不敢看我,他自己自以为小声地跟他这个朋友嘟囔着。

“我能听见!”我继续瞪他。

他身边的那个男生估计是介于我跟他还并不太熟,还十分的拘谨。想要说话,却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只静静地盘着腿一直坐在一边,愣愣地听孙傲自己在旁边嘟囔着,没说话。

天色早已完全布满夜色,蚊子也真的出现了,低空飞行。

我挥手打掉眼前的一只一直在嘤嘤嘤的蚊子,随着我拍打蚊子的动作,稍微扭了些身子,一抬眼,又正巧与那个男生对上视线。

没把这次对视当成一回事,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影上。

电影继续播放着,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会无意识下的就会回几下头。

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制,我也没控制住自己,总是想下意识地回头看那个坐在孙傲旁边的男生。

这样下去,一次两次还好,可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回头,每当我看到他也正在看着我的时候,就忍不住呲着牙笑。

特别是当我突然想起来他刚刚也在直勾勾地看我的时候,我就越忍不住地回头看他。

我敢肯定的是,在我回头之前,他就已经在看我了。不然,他不会突然慌乱地想要移开视线。

随着对视的次数一次次增加,事情逐渐从一开始的尴尬转变成了好玩儿。

我们两个就这样不停地反反复复的,我回头,他看我,最后谁都绷不住不笑。他跟我平时一样,不露牙的时候喜欢翘着右边的嘴角笑。

只不过,看着他的模样,同时也觉得事情怎么那么好玩,我根本没办法浅笑两下就完事儿了。我自己能够感受到,我的两只眼要被我开怀的笑给笑没了。

当我再一次猛然回头突袭看他,看他还在不在看我的时候,发现他又在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笑得不行不行的,笑着问他:“你咋老看我?哈哈哈哈哈……”

他嘴角微张,似欲言又止,他也看着我忍不住地笑着。

跟我似乎一样,想要解释,但此刻只顾得上笑了,找不到什么话说,也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了,却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重复动作。

又这样经历很多次,对视很多次,我回头问他很多次“你咋还看着我?”。

到最后,我只觉得好玩了,再次看到他的眼睛,我也只机械性地重复着问他一样的问题,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还会回头,也好奇着他怎么还会看我。

或许跟我一样,他也觉得好玩吧。

我每次问他,他都仰着右嘴角笑着,嘴唇微张着,“我……我……”一阵儿,却说不出来什么。

总之……那天,我们两人都为这好玩的经历开心着。

那天,我回头时,我们面对面,离得相当近。

我想,他或许知道,我并没有因为他一直在看我而生气。

我想,或许他知道,我问他“怎么还在看我”,也不过是真心好奇罢了,没有质问他的意思。

电影逐渐接近尾声。孙傲在身后感慨着,要是能躺在操场上仰望星空该有多自由。

“多好啊,不用搬板凳来看电影,就这么自由的随便坐在假草坪上,好像有点儿青春的那个味道了。”我听到他讲。

电影即将步入尾声。

不过,其实也有很多的同学跟我和孙傲的想法是不同的。那些人,他们更着急回家,相比之下,所谓的电影,看不看完,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但我们不同,又或许是我们三个。我们似乎彼此都知道,几年来能有这样一次机会多么不易。

愣是并排坐在一起熬到了最后,环顾一圈操场,零零星星的只剩下我和孙傲他们几个人,还有一些跟我们一样三两个聚在一起的好朋友。

我专心看着电影里的内容,突然注意到,孙傲跟那个男生不知道几分钟前跑到最前排去了。

像是儿时每当迎来黄昏时,不舍得与小伙伴分别一样,很久没有生出这种不舍的我,突然也想要加入他们,一点儿也不想让他们离开。

我拎起地上扔着还粘了一堆假草的书包,也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前面,坐在了那个男生旁边稍稍靠后几厘米的地方,他看我的话,需要回头。孙傲依旧坐在那个男生左边的位置,没有变动。

我坐下时动作有稍许的大,那个男生感受到了。他果真回过头来看,见是我,似乎并没感到惊讶。

“我就说吧,她看到我们俩过来绝对会跟过来的。谁喜欢孤独呢。”大抵是注意到旁边的男生扭头了,孙傲突然身子往前一趴,错开挡在我们中间的男生,从他前面探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回归正常的坐姿,跟男生说。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小声,可我和那个男生都听到了。

电影无论我们如何不舍,还是会有结束的那刻。

我们如释重负的躺下,真的如同孙傲之前看电影时所说的那样,一起看起了其实并没有多少星星的夜空,努力寻找着茫茫黑夜中那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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