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了血霉

三更半夜,满天星辰。

宫门已经下钥,皇城一片寂静,这个时辰,也只有太史令还在“公务”,他在灵台上,观察着天穹上那些闪烁的星子,其实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况,这天晚上异常闷热,横竖睡不着,还不如登上灵台乘凉,顺便显示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他这太史令,可比太史丞敬业多了。

敬业了许久,终于起风了,太史令高举双手,腋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是迎风晾一晾腋窝的好时机。

宽大的衣袖随着举手的动作“垮”了下来,露出两条赤裸的手臂。

太史令突然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他活了五十多岁以来,从没有听闻过的异声——嗞嗞、嗞嗞——断断续续响了一阵。

太史令既惊又呆,他的职业灵感告诉他,他好像要被天命眷顾了,一阵心潮澎湃,兴奋得浑身发抖。

【1314系列纠正辅助系统代号250,已联通已联通】

太史令摒住了呼息,他真的听见了上苍神旨!!!

【穿越人已经降世,寻获穿越人,特征未卜先知……】

忽然间,狂风大作,黑沉沉的天幕,被银雳撕裂,灵台乍然亮如白昼,“轰”地一声巨响。

嗞嗞、嗞嗞、嗞嗞……

暴雨如瀑,太史令成了落汤鸡。

比太史令更加敬业的皇帝陛下,这个时候还在为一件政事烦恼,翻来覆去,辗转不宁,被那声惊雷给干脆“炸”了起身,听宦官报时,掐指一算,更加苦恼了——快到起身早朝的时辰,今晚看来睡不成。

正坐那里无精打彩听雨,听报,太史令有紧急事务求见。

“宣。”皇帝披上了外袍。

他见到了自己有如落汤鸡一般的臣子,皇帝不由感慨:太史令是真敬业,一看就是在灵台上夜观天象时,挨了雷暴,但这样子湿淋淋的跑来甘露殿,恐怕是……

“圣人,臣,推演天命,大有感悟!”太史令还在浑身发抖,天官感应神旨这种事,惯例都归结为推演所知天命,他这不叫欺君。

“快详说。”皇帝也很激动。

“据臣推演,有穿越人降世,穿越人能够未卜先知!”

“穿越人能够造福江山社稷?!”皇帝忙问。

太史令想到被惊雷暴雨打断的神旨,结巴了,这怎么也不像福兆啊。

“禀圣人,穿越人有碍国运,不过经臣推算,寻获穿越人将之处杀,便能保社稷无患!”

狂风依然大作,雨势更急了。

这场暴雨下了两日有余,至第三日的傍晚,终于才转为淅淅沥沥,像是要停的模样了,可对于萧家来说,暴雨停了,很可能麻烦又将上门,一家子人,男女老少,这个时候都在萧老太君的屋子里,说是商量对策,但萧密先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早该对二娘严加管教,那刘家横行霸道虽然可恶,但要不是二娘自己举止轻挑浮浪,刘大郎怎知她是哪家的闺秀,也不会寻上门来闹事了!”

萧宜也有相同的看法:“二妹跟阿娘去慈恩寺为祖母祈福,原是为了尽孝,她怎么能在寺中四处游逛?游逛也就罢了,二妹在家跋扈,在外也跋扈,否则也招惹不上刘家那个纨绔子弟。”

萧家四个儿郎中,萧宵年龄最小,他的想法未免简单些:“依我说,亲长们也不必忧虑,二妹那性情,日后也无望被书香门第相中,刘大郎虽然纨绔,与二妹倒是般配。”

李氏听儿子这样说,火冒三丈:“四郎你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徽儿的嫡亲兄长!那刘家是什么破落户?一家子都是白身,不过因那刘大郎的阿姐是太师府的姬媵,他们才敢仗着太师府的势逼上门来!更不要说,刘大郎娶过妻,发妻过世不足三月!”

“四郎,你确不该说这样的话。”李氏的妯娌姜氏赶紧打圆场:“弟妇也莫太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李氏急得眼圈都红了:“那日刘家请的那官媒,敢那样子大放厥词,夫郎和我明明已经拒绝,官媒居然还说容我们再考虑两日,她是势必还会来逼迫的!阿嫂膝下没有女儿,才能这样平心静气。”

萧乐仁喝道:“还不是都怪你,我跟你说了多少回,让你莫太骄纵二娘,惯得她无法无天,她如果有涵儿的一分教养,也惹不出这样的祸事!你竟还敢怪阿嫂?”

“哎呀,二弟和弟妇可莫斗嘴了,弟妇的心情,家人都是能够体谅的,她为了二娘着急上火,刚才那话,也是无心之言。”萧伯仁劝解道。

姜氏也忙说:“是,弟妇一贯都是敬着我的,我也知道弟妇那话不是冲我。”

“都怪我病得不是时候,不然二媳妇也不会去慈恩寺祈福,你们母女两个不出门,也惹不上这祸事……不过我寻思着,太师公乃朝廷的栋梁,总不至于真被子弟所纳的一个姬媵挑拨,行为这等强逼强娶的失德之事,不然……还是请托应山公夫人代为转圜转圜?”萧老太君说。

“也只有这样了。”萧伯仁颔首。

“那等明日,儿媳就去一趟邻街?”姜氏说。

守在屋子外的仆妇,听得主人们的商议似乎已经告一段落,这才示意婢女们入内摆膳,她刚打起帘子,苏涵烟却提着个食盒款款而来,仆妇便又没让婢女们先进去了。

“祖母,这是茅根老鸭汤,有益气生津消热解暑的功效,祖母的疾症虽有了好转,只食欲仍然不振,这味汤或许还能助益祖母的胃口。”苏涵烟的纤纤素手,从食盒里捧出个白瓷盅,跪坐着呈给萧老太君。

“涵儿,你这孩子,我卧病的这段时日,你衣不解带侍疾,我都已经好转了,你还不肯歇着,这么热的天,你偏还要去疱厨受这烟熏火燎。”

苏涵烟笑意莞莞:“我也就是动个嘴,都是下人们动的手。”

她看着一脸愁容的李氏,又笑着道:“义母,儿已经送了信给岑娘子,把慈恩寺的事故跟岑娘子粗略讲了,待岑娘子过几日来家里,儿会再求岑娘子,岑娘子虽是刚入京,但和高夫人很说得上话,高夫人肯为阿妹出面,那刘家人是必不敢再逼迫了。”

“岑娘子真能在高夫人面前说上话?”

“儿前些时候就收到姨母从姑苏来的信,姨母叮嘱,岑娘子将往东宫赴宴,儿需作陪,儿便想着,岑娘子定是因为夫家与高家交近的缘故,才有幸获得东宫邀帖,既如此,高夫人应是会礼待岑娘子的。”

“这可好了,这可好了!”萧伯仁大喜道:“高夫人才是太师府的主母呢,若肯约束刘家,这事故立即就能化解。”

萧乐仁叹声气:“涵儿,二娘她跋扈无礼,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还肯为她操心,唉,我实惭愧。”

“多得义父、义母收留,儿才得这十年间衣食无忧的安乐日子,诸位亲长,恩重如山,儿怎能不思报答?”

萧密道:“一码归一码,二叔待阿妹好,阿妹对二叔也极孝顺,可二娘,她心肠那样恶毒,对阿妹可没有一分恩情,阿妹这是以德报怨!”

“二妹她才不会记阿姐的好呢,我要是阿姐,才不管她的死活,阿姐,如果二妹日后再欺辱你,我和阿兄定不饶她!”萧宵比萧密还要义愤填膺。

萧宜也忙说道:“母亲,这回多亏了大妹,倘若二妹仍然不知悔改,母亲可不能再偏心了!”

帘子外头,萧徽殷已经到场,听了满耳朵批判,她却只能暗叹一声长气。

萧二娘该骂,谁让她是恶毒女配呢?活该闹得神憎鬼厌。

可我多命苦啊,我可没干坏事,怎么就穿书了呢?穿到谁身上不好,偏穿到了这么个恶毒女配身上,真是倒了个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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