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敦煌星坠(下)

泰始六年·莫高窟第十七窟

吐蕃僧的降魔杵击碎壁画,尸毗王割肉的刀刃突然转向,直指西北角的经柜。张湛扑向葛洪的承负图,手中贝叶经却被圣火金壶的蓝焰点燃。火舌舔舐羊皮卷的刹那,壁画中的飞天陡然睁眼,手中八卦罗盘射出金光,将承负图上的北斗星轨投射在窟顶。

"原来如此!"粟特商人突然撕开拜火教圣带,露出胸前的五斗米道符,"我祖上是张鲁帐下的祭酒!"他抓起金壶,将拜火教圣火泼向吐蕃僧的人皮唐卡。火焰触到《地狱变相图》的瞬间,唐卡中受刑的恶鬼竟化作康僧会的面容,手持贝叶经诵出《金刚经》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星轨锁

地宫轰然震颤,承负图的星辰轨迹与尸毗王壁画融为一体。张湛将贝叶经残片按在星图缺口处,整座洞窟突然倒悬。吐蕃僧的降魔杵坠向窟顶,击碎封存百年的秘龛——龛中青铜匣内,竟藏着张鲁亲笔的《三官感应碑》拓本!

"米贼余孽!"吐蕃喇嘛目眦欲裂,挥刀斩断经幡。幡布落地即燃,火中浮出司马懿的面容:"当年五斗米道归降时,张鲁已将此碑献于曹公!"话音未落,青铜匣内的拓本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三行血篆:

汉亡于米

晋毁于丹

胡盛于灰

千佛忏

五更时分,张湛被粟特商人拽入未完工的涅槃窟。八十一尊佛像的眼窝里嵌着夜明珠,却在吐蕃僧的咒语中渗出黑血。商人用拜火教圣刀划开掌心,将血抹在佛像眉心:"当年粟特商队护送此经至敦煌,途中三百人染疫而亡,临终皆诵《感应篇》!"

黑血触到佛面的刹那,佛像突然开口,声音竟是支妙音:"天道如轮,善恶为辐。"窟顶的千佛图开始旋转,将吐蕃僧的咒语反噬。张湛怀中的承负图突然浮空,葛洪的笔迹在星光中重写:"三教皆贼,唯民承负。"

沙暴眼

破晓前,吐蕃僧启动秘法。九十九具人皮唐卡升空,在莫高窟上方结成"卍"字血阵。粟特商人点燃最后一壶圣火,火焰化作琐罗亚斯德神像,与血阵相撞。狂风卷起鸣沙,张湛在沙暴中看见交州的瘴母、建业的佛骨、邙山的玉牒尽数化为流沙。

"接住!"商人将金壶掷来,内壁赫然刻着张鲁的"义舍令"。张湛用壶中余火焚烧承负图,灰烬随风卷入血阵中心。尸毗王壁画突然崩塌,露出底层更古老的岩画:黄帝战蚩尤的战场上,阵亡者的魂魄皆化作"祸福无门"四字。

归义盟

正午烈日下,幸存的粟特商人与吐蕃降僧在沙丘上歃血为盟。商人割下一缕红发系在张湛腕上:"丝路商队从此只传《感应篇》,不奉佛道。"吐蕃僧却将人皮唐卡铺地,用降魔杵刻下新约:"杀百救一,乃我密宗新戒。"

张湛独坐残窟,展开被沙砾磨破的承负图。葛洪的星辰轨迹间,不知被谁添了句回鹘文:"天道向西。"他望向落日,恍惚见康僧会在火中合十:"向西处,即是来处。"

移星录

当夜,张湛在藏经洞最深处发现青铜浑仪。仪盘二十八宿的方位竟与承负图完全吻合,唯有北斗七星处空缺。他将腕上红发填入斗柄,浑仪突然自转,在洞壁投出西域全图——高昌、龟兹、于阗等国的位置,皆标着不同版本的"感应"译名。

粟特商人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快看星图背面!"浑仪底座露出铭文,是张鲁亲笔:"建安二十年,吾观星象,知三百年后胡虏乱华。特埋此仪,待承负之人重启天道。"

流沙谶

临别敦煌那日,张湛在月牙泉洗净承负图。泉水突然干涸,池底露出玉雕的葛洪像,掌心托着微型炼丹炉。当他触碰炉身时,泉水喷涌如血,空中浮现交州石壁的扶南文谶语:

金汞竭,佛骨枯

胡尘散,灰篆出

九泉下,感应苏

粟特商队的驼铃渐远,吐蕃僧的诵经声化入风沙。张湛将承负图碎片撒向鸣沙山,每一片羊皮都在落地前燃成灰烬。夜幕降临时,整座莫高窟的壁画突然褪色,所有"善"字变成粟特文,"恶"字转为吐蕃文,而佛道诸神的面容,皆成了葛洪腐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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