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混合着铁锈的气味在鼻腔里打转,林深咬住头巾的布角,把最后一点烧红的青铜匕首按在左臂伤口上。滋滋作响的皮肉间腾起青烟,他盯着驼峰缝隙里漏下的月光,数到第七次呼吸才松开牙齿。
三天前穿越到这片荒漠时,流矢贯穿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绿。他能清晰感觉到蛆虫在溃烂的皮肉里蠕动,就像此刻后颈被匈奴骑兵的箭矢锁定的寒意。
"汉人,你最好真的会萨满法术。"拓跋珪的弯刀抵住他咽喉时,青铜器特有的锡腥味混着马奶酒的酸涩扑面而来。林深眯起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鲜卑语翻译——那是他今早用骆驼尿和硝石在沙地上写出的化学方程式。
沙丘后的马蹄声突然密集如鼓。林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脑海中调出《魏书·序纪》的立体投影。当第十九匹战马的嘶鸣传来时,他猛地抓住拓跋珪握刀的手腕:"就是现在!"
三十具匈奴骑兵连人带马栽进沙坑的瞬间,林深按下了手机录音键。昨晚他让阿荞在套索阵前埋了七个空陶罐,此刻匈奴人的惨叫在共鸣腔里放大成恶鬼般的哀嚎。鲜卑战士们对着突然响彻荒野的恐怖声浪纷纷跪倒,火光中拓跋珪的瞳孔缩成两点金芒。
"你不是汉人。"首领的弯刀在月光下画出银弧,刀尖挑开林深染血的衣襟。当那个用朱砂绘制的北斗七星图腾暴露在空气中时,老萨满的骨笛突然在驼队后方自燃,幽蓝火焰里传出七种不同语言的祈祷声。
林深摸向藏在靴筒里的陶瓷碎片,那是他在现代实验室合成的压电材料。三天前他故意让阿荞看见自己"施法"点燃篝火,此刻老萨满的骨笛正在上演最完美的魔术。
"我要邺城的铸铁坊,还要阴山的铜矿。"他任由拓跋珪的刀刃在胸口划出血线,将手机调至磁感应模式。屏幕上的等高线地图突然开始流动,显示出地下十五米处的青铜矿脉走向。"用我的血起誓,七天之内让你的骑兵穿上鱼鳞甲。"
河风送来渡口潮湿的水汽时,林深正在用匈奴人的头骨制作模具。阿荞蹲在熔炉边记录温度,苇杆笔在羊皮上画出歪扭的阿拉伯数字。当第十七个模具灌入铜水时,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公元338年的时空坐标下,本该在五年后发明的马镫正提前出现在鲜卑马鞍上。
"温度再加三十度。"林深抹去流进眼角的血水,看着铜水在模具里泛起诡异的紫光。这是他在大学材料实验室偷师来的秘方:往青铜合金里掺入0.3%的砷元素。当第一把弯刀淬入马尿时,围观的鲜卑工匠突然齐声惊呼——刀身在水雾中浮现出狼头纹路,就像拓跋部传说中先祖获得的天赐兵器。
拓跋珪的指节在刀柄上捏得发白。这个身高八尺的汉子突然拽过林深的左手按在砧板上,淬火未尽的刀锋紧贴着他小指:"汉人,你可知欺骗拓跋部的代价?"
林深迎着对方鹰隼般的目光咧开干裂的嘴唇。三天不眠不休让他眼前满是重影,但视网膜上跳动的数据流清晰显示着对方的信息:拓跋珪,生于公元320年,卒于......公元376年?这个本该在石赵大屠杀中死去的鲜卑首领,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我要三百匹战马的后勤补给。"他转动腕表,用表盘玻璃聚焦阳光点燃枯草,"还要二十个识汉字的工匠。"火焰在他掌心跃动时,远处黄河的波涛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林深知道,那是手机数据库在警告历史偏移率突破临界点。
当夜流星划过营帐时,林深在阿荞的草药筐里发现了《齐民要术》的残页。泛黄的麻纸上记录着豆豉的做法,但角落里用楷体小字写着"永和九年三月",那是王羲之写《兰亭序》的时间。然而在他颤抖的手指下,墨迹突然扭曲成"石虎建武四年"——这个时空连东晋的年号都不复存在。
"先生,张猛带回消息了。"阿荞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女的手指在邺城地图上划出血痕,"羯人在铜雀台下挖出十二尊青铜人像,说是要......"
林深手中的陶碗突然炸裂。羊奶混着瓷片扎进掌心,疼痛让他想起毕业论文答辩那天——导师指着嘎仙洞遗址的碳十四检测报告说:"这不可能,北魏的祝文怎么可能出现在拓跋部南迁之前?"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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