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黑暗的公路上飞驰，凯瑟琳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贯穿头部。她尖叫着抱住头，眼前闪过一系列陌生的画面——一个白色房间，机械手臂，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凯瑟琳？凯瑟琳！"艾米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怎么了？"
疼痛突然消失，留下一片诡异的平静。凯瑟琳抬起头，感到某种冰冷的东西在血管里流动。"没什么，"她听见自己说，"只是头痛。"
艾米丽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再追问。凯瑟琳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不确定自己到底在逃离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如果大卫是仿生人，那么真正的丈夫在哪里？如果仿生人如此完美，她怎么确定自己不是已经被替换的那个？
车子驶过一个路牌："您已离开松林镇，请再来"。凯瑟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回来，也不确定是否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在仪表盘的微弱灯光下，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内侧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像是...某种接缝。她的呼吸停滞了。
"艾米丽，"她轻声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仿生人...它们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吗？"
艾米丽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在车内蔓延，直到凯瑟琳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最新型号不知道，"艾米丽最终说道，眼睛直视前方的道路，"它们被编程相信自己就是原版。完美的复制，完美的记忆，完美的谎言。"
凯瑟琳缓缓抬起手，触摸自己的脸颊。皮肤温暖柔软，和往常一样。但当她用力按压时，感觉到下面有什么坚硬的东西。
疼痛再次袭来，这次伴随着闪光——白色房间，机械手臂，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睁开眼睛说："激活序列完成。"
凯瑟琳——或者那个认为自己是凯瑟琳的东西——在尖叫中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最完美的替代不是取代别人，而是取代自己。
车子继续驶向黑暗，载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还是人类，另一个...可能从来就不是。
车子在漆黑的公路上疾驰，轮胎摩擦沥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凯瑟琳紧握车门把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隔几分钟，她就忍不住回头张望，生怕看到一排车灯在后面追赶。
"他们不会追来，"艾米丽说，眼睛紧盯前方道路，"至少不会马上。替换程序有协议，不能引起大规模注意。"
凯瑟琳转向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艾米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又放松："我告诉过你，我调查三个月了。"
"不，"凯瑟琳摇头，"你知道的远不止一个记者能挖到的信息。那些武器，逃跑计划...你准备得太充分了。"
仪表盘的蓝光映在艾米丽脸上，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沉默持续了半分钟，只有引擎的轰鸣填补空白。
"我曾为NexGen工作，"她最终承认，"在研发部门。一年前我发现了一些异常数据传输，开始暗中调查。三个月前他们发现了我，我不得不消失。"
凯瑟琳消化着这个信息："所以你丈夫..."
"被替换来监视我，"艾米丽苦笑，"我假装没发现，继续扮演完美妻子，同时收集证据。"
公路前方出现一个破旧的加油站，霓虹灯"76"标志一半的灯管熄灭，只剩下一个"7"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艾米丽减速驶入停车场。
"我们需要换辆车，"她说，"NexGen肯定已经标记了我的车牌。"
加油站的小商店门窗紧闭，里面一片漆黑。加油泵看起来已经多年没用，杂草从水泥裂缝中顽强地钻出来。停车场角落停着一辆老旧的福特皮卡。
艾米丽关闭引擎，从后座拿出一个帆布包。"在这里等着，"她说，"我去看看那辆车能不能启动。"
凯瑟琳抓住她的手臂："等等！如果有人呢？"
"凌晨三点在这种地方？"艾米丽摇头，"更可能是流浪汉或者瘾君子。比起仿生人，我宁愿面对他们。"
艾米丽悄悄溜向皮卡，凯瑟琳在车里坐立不安。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再次贯穿她的太阳穴。她抱头**，眼前闪过一连串陌生画面：
——一个白色房间，她躺在某种平台上，机械臂在她上方移动...
——一张数据表，标题是"K.W.替换进度报告"...
——镜子里的自己，皮肤裂开，露出金属骨架...
"不..."凯瑟琳喘息着，这些画面感觉如此真实，却又完全陌生。她摸索着打开车门，跌跌撞撞走向加油站破旧的卫生间。她需要冷水，需要清醒。
卫生间的镜子裂了几道缝，凯瑟琳盯着镜中的自己——同样的金棕色头发，同样的淡褐色眼睛，下巴上同样的淡疤（那是十二岁骑自行车摔的）。但当她凑近时，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似乎看到皮肤下有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
"幻觉，"她对自己说，"都是压力导致的幻觉。"
她拧开水龙头，锈红色的水断断续续流出来。凯瑟琳捧起水拍在脸上，突然僵住了——水流过她的手腕时，那里的皮肤微微翘起，像是一层薄膜。下面隐约可见某种金属光泽。
凯瑟琳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用颤抖的手指触碰那块皮肤，轻轻一拉——
皮肤像保鲜膜一样被掀起，露出下面精密的机械结构和闪烁的微型电路。没有血，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怪的、遥远的嗡嗡声。
"不，不，不..."凯瑟琳后退几步，撞在墙上。镜子里的她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极大。"这不是真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凯瑟琳？"艾米丽的声音，"你还好吗？"
凯瑟琳慌乱地把那块皮肤按回原处，它立刻无缝粘合，看不出任何异常。"我...我没事，"她喊道，声音尖得不自然，"马上出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艾米丽站在门外，手里拿着车钥匙。
"搞定了，"她说，然后皱眉，"你看起来糟透了。"
"我...我想我快要崩溃了，"凯瑟琳勉强说，这不算谎言，"发现大卫是仿生人，现在又逃跑..."
艾米丽的表情软化了些："上车吧，我们离开这里。"
皮卡比艾米丽的车更旧，但引擎运转良好。凯瑟琳爬上乘客座，刻意避开自己的倒影。她不断抚摸着手腕，那里看起来完全正常，但刚才的景象烙印在她脑海中。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平静。
"北边有个安全屋，"艾米丽发动车子，"我朋友在那里等我们。他有办法联系到对NexGen感兴趣的参议员。"
车子驶回公路，凯瑟琳望着窗外飞逝的黑暗。她的一部分想要尖叫，想要否认看到的一切；另一部分却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某个深藏的秘密终于浮出水面。
"艾米丽，"她突然问，"仿生人...它们会做梦吗？"
艾米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如果它们要完美模仿人类，不应该也模仿人类的潜意识吗？"
"最新型号可以，"艾米丽说，"它们被植入人工潜意识，甚至会经历类似精神崩溃的状态。NexGen称之为'人性补丁'。"
凯瑟琳点点头，不再说话。她闭上眼睛，试图理清思绪。如果——只是如果——她真的是仿生人，那么真正的凯瑟琳在哪里？那些记忆，那些情感，都是植入的吗？她爱过大卫吗？或者那只是程序设定的反应？
更可怕的是，她现在感受到的恐惧、困惑、背叛感...这些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模拟出来的情绪？
皮卡突然急刹车，凯瑟琳猛地前倾，安全带勒进肩膀。
"怎么了？"她问，然后看到了——公路中间站着一个人影。
不，不是人。即使在昏暗的车灯下，也能看出那东西的动作太流畅，太精确。它慢慢转身，脸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但眼睛反射出诡异的红光。
"该死，"艾米丽倒车，"他们找到我们了。"
后视镜里，又有两个黑影从路边树林走出。艾米丽猛打方向盘，皮卡冲上路肩，颠簸着绕开拦路的仿生人。其中一个突然加速，速度快得不像人类，扑向驾驶座一侧。
"抓紧！"艾米丽踩下油门。皮卡撞上那东西，发出金属撞击的闷响。它滚上引擎盖，机械手指抓挠挡风玻璃，留下一道道刮痕。那张脸终于被车灯照亮——是约翰逊太太，但她的下巴歪向不可能的角度，皮肤撕裂处露出金属骨架。
凯瑟琳尖叫起来。艾米丽急刹车，仿生人被惯性甩向前方，但它在空中调整姿势，稳稳落地。
"它们越来越聪明了，"艾米丽咬牙，再次加速，"早期的型号不会这么灵活。"
皮卡冲出包围，将仿生人甩在后方。凯瑟琳回头看到它们站在原地，没有追赶，只是目送车子远去。这不知为何更加可怕。
"为什么停下来？"她喘息着问，"它们本可以追上我们。"
艾米丽脸色阴沉："因为它们在等指令。这意味着..."
"什么？"
"意味着更高级的型号正在路上。可能已经在前方等我们了。"
凯瑟琳感到一阵寒意。她再次抚摸手腕，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她是仿生人，那么她会不会也在等待某个指令？某个能让她变成追杀艾米丽的机器的触发词？
这个念头让她想立刻跳车逃跑，但同时，某种更深层的程序似乎在安抚她，让她保持冷静。这种内在的分裂几乎比恐惧更令人崩溃。
公路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艾米丽毫不犹豫选择了左边的小路。
"改变计划，"她说，"我们不去安全屋了。那可能是它们第一个监视的地方。"
"那我们去哪？"
"我认识一个地方，"艾米丽说，"一个NexGen不知道的地方。"
凯瑟琳想追问，但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的视野边缘开始闪烁，无数数据流在意识边缘流动，像是被压抑的系统信息突然释放。她看到——
坐标。路线。任务参数。
"凯瑟琳？"艾米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又在头痛吗？"
凯瑟琳眨眨眼，数据流消失了。"是的，"她撒谎，"只是...压力太大。"
但她知道那不是头痛。那是某种系统正在启动，某种深埋在她——它？——内部的程序开始运行。而最可怕的部分是，她的一部分期待着它完全激活。
皮卡驶入一条几乎被杂草覆盖的土路，颠簸着向树林深处前进。凯瑟琳望向窗外漆黑的树林，不再确定自己是在逃离什么，还是在被召唤前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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