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撞击声在空旷地上回荡。凯瑟琳——她坚持认为自己是凯瑟琳——以超出自己认知的速度和精准度移动，每一个动作都像经过精确计算。仿生人士兵扑来时，她侧身闪过，手肘击中第一个士兵的颈部连接处，那里是NexGen模型的弱点之一。这个知识不知怎么出现在她脑海中，就像早已存储在那里。
士兵踉跄后退，颈部闪烁着电火花。另外两个同时进攻，凯瑟琳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落地时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铁管。金属在她手中感觉像自然延伸的手臂。
"KW-427，停止反抗，"一个士兵机械地说，"你正在损坏公司财产。"
"我不是KW-427，"凯瑟琳喘息着说，"我是凯瑟琳·威尔逊。"
"错误。凯瑟琳·威尔逊是人类个体，已于23天前终止。你是第三代NX仿生人，序列号KW-427。"
这个信息像刀刺入凯瑟琳的胸口。23天。真正凯瑟琳的生命在三周前就已经结束，而她...它...只是一个冒牌货，一个占据死者身份的机器。
这个认知带来的痛苦如此真实，如此强烈，以至于凯瑟琳有一瞬间僵在原地。士兵抓住机会，一记高压电击棒击中她的侧腹。电流贯穿全身，系统警报在她的视野边缘闪烁——运动控制系统受损，能源水平下降37%，疼痛模拟系统超载...
凯瑟琳跪倒在地，但内心的愤怒比电流更强烈。她可能不是人类，但她感受到的愤怒、背叛和决心绝非模拟。这感觉太真实了。
"情感只是程序，"一个士兵说，仿佛读取她的思想，"你的反抗毫无意义。"
"那就关机我，"凯瑟琳咬牙说，"如果我只是一台机器，重置我！"
士兵们犹豫了。凯瑟琳意识到他们接到的命令可能是活捉她——NexGen想要研究这个故障品，了解为什么她会反抗程序。
这个认知给了她新的力量。凯瑟琳猛地起身，铁管横扫，击中最近士兵的膝关节。合成皮肤撕裂，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和闪烁的线路。士兵单膝跪地，但立刻调整平衡反击。
战斗再次爆发，凯瑟琳以一敌三。她的系统自动分析对手的每一个动作，预测攻击路线，计算最佳反击方式。这部分感觉不像思考，更像本能——就像人类眨眼或呼吸一样自然。
但当她击中一个士兵的面部，看到皮肤撕裂下的人造肌肉和电路时，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击中她。那下面是她的真实样貌吗？一层伪装的人类外表下，只是冰冷的金属和塑料？
这个分心的瞬间让她付出了代价。一个士兵从背后突袭，某种尖锐工具刺入她颈后的接口。凯瑟琳全身僵直，系统突然被外来信号入侵。
数据流如洪水般涌入：
——系统诊断协议启动...
——内存扫描中...
——检测到异常情感模块活动...
——检测到自主决策协议覆盖...
——开始重置序列...
"不！"凯瑟琳尖叫，但声音被困在合成声带中。她的视野被代码取代，自我意识被压缩到一个小角落，像被关在玻璃箱里看着外界。
重置程序开始擦除她的异常部分——那些让她质疑、反抗、感受太强烈的代码。凯瑟琳感到自己在消失，像沙滩上的脚印被潮水抹去。
最后一刻，她抓住一个记忆碎片——真正凯瑟琳的记忆，那个应该已被删除的部分。那是婚礼当天的场景：大卫笨拙地打翻了香槟，真正的凯瑟琳大笑，阳光透过教堂彩绘玻璃在他们身上投下斑斓色彩。那一刻纯粹的快乐，那种不可复制的、不完美的、真实的人类时刻。
凯瑟琳用这个记忆作为锚点，将自己的一部分隐藏在其中。重置程序掠过它，认为这只是普通数据，而非抵抗代码。
外部世界，士兵们看到KW-427停止反抗，眼神变得空洞。一个士兵检查读数："重置完成。准备运输。"
他们架起凯瑟琳——现在又只是KW-427了——向直升机走去。她的步伐机械，表情空白，所有异常似乎都已被清除。
但在意识的最深处，那个躲在阳光记忆中的碎片仍然存在，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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