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冯景山感慨地看着周至刚：“你小子，这才在县政府混了几个月，就变得这么……这么……”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周至刚这种借势打力、滴水不漏的手段。
“老团长，你以为我那三个月的厕所是白扫的嘛？”周至刚耸了耸肩膀，脸上没什么得意，只有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冷硬。
营区里，急促的哨音和沉重的脚步声瞬间响起。不到三分钟，两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满载着手持工兵锹镐的战士，引擎轰鸣着，如同钢铁猛兽般冲出营门，卷起漫天尘土，朝着县城老街周至柔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县城老街，周至柔家对面的一栋居民楼楼顶。
董国军裹了裹身上的薄外套，俯视着不远处那扇被二十多条汉子堵得严严实实的院门。
在他旁边，梁一平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虽然方怡琤还没正式撤他的职，但中午方怡琤就已经私下里通知了他，让他把手头上所有重要文件整理归拢，明天一早移交给秘书科。
这意味着什么，梁一平心知肚明。他的秘书生涯，到头了。
“董哥，”
梁一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焦虑和疲惫，“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周至刚和宋蓉蓉，他们……他们不会真把人送到省纪委去了吧？”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绝对不可能！”
董国军斩钉截铁，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段书记不仅仅在漭北布下了天罗地网，相邻的几个县区，关键路口也全都设了关卡，盘查严密。周至刚和宋蓉蓉，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绝对飞不出去！”
他用下巴点了点楼下对面周至柔家紧闭的大门，继续说道：
“要不是有这十拿九稳的把握，我干嘛让你大舅哥金老歪带着这么多人，来堵周至柔的门？”
梁一平搓着手，眉头皱成了疙瘩：
“那……那万一周至刚铁了心，不管他姐姐的死活呢？这小子看着就是个心狠手辣的……”
“不可能！”
董国军断然否定，嘴角勾起一丝笃定的冷笑，
“周至刚这小子，从小父母双亡，是他姐姐周至柔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周至柔对他，名义上是姐姐，实际上跟亲妈没两样！
“他只要得到消息，就算不把你老婆金秋玲乖乖送回来，也绝对会自己跑回来救他姐姐！到时候，我们正好顺藤摸瓜，把他摁住，再逼问出你老婆的下落！”
“可是……周至刚是特种兵出身，特别能打。”梁一平想起县政府关于周至刚的传言。
“能打？”
董国军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再能打，了不起一个打五个，一个打十个，顶破天了！可你看看下面，你大舅哥金老歪带了整整二十多号人，个个都是街面上混的老手，手里还都拿着家伙！
“周至刚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只要敢露面，那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逃！”
周至柔家的小院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门被外面的人拍得砰砰作响，伴随着污言秽语的叫骂，仿佛随时会被撞开。院子里，周至柔的婆婆刘凤莲紧紧抓着儿媳周至柔的胳膊，手指掐得她生疼，嘴里不停地埋怨：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我说什么来着？你那弟弟就是个天煞孤星，扫把星！克死了县长王铁军不算，现在还要来克我们严家！
“你看看，你看看外面那些人！都是他招来的祸事！我们老严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媳妇，摊上那么个扫把星小舅子！”
周至柔脸色苍白，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替弟弟辩解：
“妈！你别这么说至刚！王县长的事，县里都调查清楚了，是他自己误食了毒蘑菇坠崖的，跟至刚有什么关系？怎么能怪到他头上？”
“不怪他怪谁？”刘凤莲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至柔脸上，
“要不是他命硬克人，王县长好好的怎么就偏偏坐了他的车之后就出事了？现在倒好，又招惹上金家，让人堵着门要人！你还敢跟我顶嘴？要不是你那个好弟弟，我们家能遭这无妄之灾？”
周至柔被婆婆的蛮横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强压着情绪：“妈，至刚刚才回电话了，说他那边有办法解决，让我们别担心，锁好门待在屋里别出去……”
“你还真信他那鬼话？”
刘凤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利地打断她，
“他要有本事解决金老歪这帮凶神恶煞，还用得着在外面东躲西藏？还用得着把你推出来顶缸？他为什么不立刻赶回来，把外面那些瘟神赶走？啊？你倒是说啊！”
就在这时，“哐哐哐！”大门又被猛烈地砸了几下，金老歪那破锣嗓子在外面吼得震天响：“周至柔！你他妈死里面了？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叫你弟弟周至刚那个狗娘养的扫把星，把我妹妹金秋玲平平安安地送回来！再他妈装死，老子就砸门进去，把你和你那个窝囊废男人一起拖走！”
这凶狠的威胁让刘凤莲吓得一个哆嗦，脸色煞白。她猛地看向周至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决绝。她用力把周至柔往大门方向推搡：“去！你出去！是你弟弟闯的祸，就该你去扛！谁惹的祸谁负责！你去跟他们说清楚，跟我们严家没关系！别连累我们……”
周至柔被推得一个踉跄，绝望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仿佛那后面就是择人而噬的深渊。
“叮铃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里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穿透了门外的叫骂和院内的争执。
周至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脱婆婆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抓起电话听筒，声音带着哭腔：“喂？谁？”
“姐，是我，至刚。”听筒里传来周至刚沉稳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至刚！你在哪儿？外面……”周至柔的话带着哭音。
“姐，别怕。”周至刚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听我说，你现在走到窗户边，朝外面看。好戏，马上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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