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大厦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香槟杯上跳跃。苏言站在云熙身旁，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领带上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扫过大厅，那些前世只在新闻里见过的面孔此刻都近在咫尺。
"紧张吗？"云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指尖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
苏言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比我想象中平静。"
侍者端着托盘经过，云熙取了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苏言。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淡粉色的甲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云小姐。"一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西装口袋里的丝巾折成完美的三角形。"这位就是您提到的未婚夫？"
"李主编。"云熙微笑着点头，"这是苏言，他最近在筹备新作品。"
李主编的目光在苏言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久仰大名。你那本《夜色边界》的结尾处理得很巧妙。"
苏言握了握对方伸来的手，掌心干燥温暖。"您过奖了。"
"听说今晚有即兴创作环节？"李主编啜饮一口香槟，气泡在他唇边破裂。
云熙的睫毛轻轻颤动。"父亲临时安排的，说是要活跃气氛。"
苏言的手指在杯壁上收紧。前世这场酒会上，顾明就是在这个环节大放异彩，为日后陷害他埋下伏笔。水晶吊灯的光斑在他眼底晃动，像是一串未解的密码。
宴会厅另一侧，顾明正被几个女记者围着。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西装，领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当他的视线与苏言相遇时，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各位请入座。"云父站在临时搭建的小型舞台上，话筒将他的声音放大到整个大厅。他今天穿了件暗红色唐装，银白的鬓角修剪得整整齐齐。
云熙带着苏言走向主桌。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言注意到她后颈处有一缕碎发没有被盘起，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别担心。"入座时云熙低声说，手指在桌下短暂地覆上他的手背。"就当是普通聚会。"
侍者开始上前菜。瓷盘里的鹅肝酱摆成了扇形，旁边点缀着可食用金箔。苏言用银质餐刀抹开一小块，油脂的香气立刻在舌尖绽放。
"听说苏先生最近在写新题材？"坐在对面的女投资人突然开口，耳垂上的钻石随着她说话的频率闪烁。
苏言咽下食物，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尝试把悬疑元素融入都市情感线。"
"就像《午夜回响》那样？"女投资人眼睛一亮，"那本书的叙事结构太惊艳了。"
顾明的笑声从邻桌传来，突兀得像玻璃碎裂的声音。苏言看到他把手搭在旁边人的椅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主菜上到一半时，云父再次站上舞台。"今天准备了点小助兴节目。"他示意工作人员搬上来一块电子题词板，"即兴创作，主题抽签决定。"
大厅里响起礼貌的掌声。苏言注意到顾明已经放下餐具，身体微微前倾。
"有请《文学周刊》的刘主编来抽题。"云父从侍者手中的银盘里取出一个信封。
刘主编拆信封的动作很慢，故意制造悬念。当他展开纸条时，眉毛惊讶地上挑。"主题是'背叛'。"
一阵窃窃私语在宾客间蔓延。云熙的叉子轻轻撞在盘沿，发出清脆的叮声。苏言的目光越过人群，正好看见顾明脸上闪过的错愕。
"哪位先来？"云父环视大厅。
顾明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他的领针在聚光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斑。"我试试。"
工作人员递给他一支触控笔。顾明站在题词板前沉思了几秒，然后开始书写。他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苏言能从角度看到屏幕上逐渐成形的文字。
那是前世顾明陷害他时用的段落，几乎一字不差。
掌声响起时，顾明转身鞠躬，脸上带着刻意的谦逊。几个女记者已经举起手机拍照。
"精彩。"云父点头，"下一位？"
苏言感觉到云熙在桌下轻轻踢了他的鞋尖。他放下餐巾，站了起来。
大厅里的交谈声突然低了下去。苏言走上舞台时，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像聚光灯般灼热。他接过触控笔，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表面停留了一秒。
题词板上的光标在闪烁。苏言闭上眼睛，前世那些被污蔑的痛苦、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字斟句酌的反击文章——全都化作清晰的文字脉络。当他开始书写时，笔触流畅得像是早已排练过千百遍。
"......当信任碎成镜面，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真相。你以为握住的是一双手，实际上抓住的只是自己的倒影......"
写到最后一句时，苏言故意用了与顾明相同的韵脚。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他转身时，看到云熙正望着他，眼睛里盛着整个宴会厅的灯光。
掌声比给顾明的更热烈。刘主编已经掏出手机在记录什么，而李主编正凑在云父耳边说话。顾明站在原处，手中的香槟杯倾斜到一个危险的角度。
"这风格......"一个戴眼镜的评论家突然说，"怎么和顾先生去年的获奖作品这么像？"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在苏言和顾明之间来回扫视。顾明的表情像是被打碎的冰面，裂痕下露出某种狰狞的东西。
"巧合罢了。"顾明干笑两声，"文学创作难免有相似......"
"第三段第二句。"苏言平静地说，"'谎言是最精致的囚笼，连钥匙都是假的'——这是顾先生下个月要在《都市文学》发表的新作里的原句吧？"
宴会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声音。顾明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西装口袋里的丝巾不知何时已经歪斜。
"你怎么会......"顾明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云熙突然站起来，裙摆扫过椅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我未婚夫最近在研究当代文学流变。"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对各种风格的把握都很精准。"
顾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苏言脸上。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锋。他猛地转身离开时，撞翻了一个侍者手中的托盘。玻璃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脆响让好几个宾客跳了起来。
"继续用餐吧。"云父对着话筒说，但大厅里的气氛已经变了。人们交谈的声音压低，眼神却更加活跃。
甜点上桌时，苏言发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云熙把覆盆子挞推到他面前，瓷盘与桌布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尝尝这个。"她说，"厨师最拿手的。"
酥皮在齿间碎裂的瞬间，酸甜的果香充满口腔。苏言注意到云熙没动自己那份，而是用小银勺搅动着咖啡，奶油在深色液体表面旋转出漩涡。
露台的门开着，夜风裹挟着城市的气息涌入。苏言看见顾明站在栏杆边，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他在通话，嘴唇快速开合，时不时朝宴会厅方向瞥一眼。
"要出去透透气吗？"云熙问。
苏言摇头。他知道顾明在给谁打电话——那个号码他前世背得滚瓜烂熟。让猎物自己走进陷阱才是最好的捕猎方式。
宴会临近尾声时，云父来到他们桌前。他手里拿着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
"单一麦芽，三十年陈酿。"他将其中一杯递给苏言，"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
苏言接过酒杯，威士忌的烟熏味立刻钻入鼻腔。云熙在一旁微笑，灯光落在她锁骨处的钻石项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宾客开始陆续告辞。顾明早已不见踪影，但他留在空气中的恶意像乌云般挥之不去。工作人员开始收拾餐具，瓷器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云父拍拍女儿的肩膀，对苏言点点头，"下周的董事会，你也一起来。"
云熙帮苏言取外套时，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停车场里，黑色轿车的引擎已经启动，尾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坐进车里时，苏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只有一句话："你以为赢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流淌，像一条彩色的河。云熙的头靠上他的肩膀，呼吸均匀而温暖。苏言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触到那张折叠的纸条——酒会开始前服务生悄悄塞给他的，上面是顾明今晚要朗诵的段落原文。
轿车的转向灯开始闪烁，黄光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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