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冲进蓄水池的瞬间，苏言感觉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水花像碎玻璃一样炸开，探照灯的光束在水面扭曲成蛇形。云熙的身体在他怀里突然绷直，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抓紧！"他吼着，右手死死攥住车把，左手箍住云熙的腰。她的皮肤冰凉，后颈那块发烫的金属凸起却烫得吓人。
三十米外的平台上，穿白大褂的女人放下平板电脑。雨水顺着她的金属面具往下淌，在领口积成一小洼。"比预计快了四分钟。"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看来林浅的密码确实有用。"
苏言的靴子陷进池底淤泥。水面刚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铅块。云熙的睫毛在不停颤动，瞳孔里的蓝光忽明忽暗。
"别过去..."她的电子音带着杂波，手指突然掐进苏言肩膀，"她手里有——"
话没说完，云熙整个人弹了出去。脊椎像弹簧般拉长，机械臂"咔"地弹出三截，直刺女人咽喉。白大褂女人只是抬了抬平板，云熙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在半空僵成诡异的弓形。
"看看我们第一个成功的作品。"女人点开屏幕，泛蓝的投影里，林浅跪在实验室地板上干呕，后颈有个和云熙一模一样的金属凸起。录像日期显示是三年前——苏言重生前六个月。
云熙突然惨叫。不是电子合成音，是真实的、带着血味的尖叫。她的机械臂反向弯折，关节处爆出靛色火花。苏言扑过去时，看见她后颈的皮肤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YS-1225"的芯片。
"惊讶吗？"女人用平板挡住云熙刺来的机械指，"你妻子体内装的是林浅的升级版。"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方有个正在渗血的条形码，"我们都是顾明的失败品。"
直升机轰鸣突然逼近。蓄水池顶部的铁网被气流掀开，暴雨直接砸在控制台上。苏言趁机抡起消防斧，劈向女人举着平板的手腕。金属碰撞声里，他听见云熙用气声说："左眼...我的左眼..."
女人踉跄后退时，苏言看清了平板背面刻的字：LS-0321。和林浅手臂针孔旁的编号一样。屏幕突然分成两半，左边是林浅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实时监控，右边跳动着云熙的生命体征。
"选她还是选你妻子？"女人把平板举过头顶。有根数据线从她袖管里钻出来，像活蛇般缠住云熙的脖子，"控制器需要活体DNA验证。"
云熙的机械臂突然垂下来。她趴在水里，手指在生锈的金属台面上敲击。哒、哒哒——是摩斯密码的"S"和"O"。苏言想起她刚才说的左眼，胃里像灌了铅。
"她也是受害者？"苏言盯着录像里抽搐的林浅。重生前最后看到的画面突然闪回——书房门口，林浅手里拿着的U盘闪着同样的蓝光。
女人大笑，笑声被直升机的轰鸣切得支离破碎。"你以为顾明是创始人？"她突然扯下面具，右脸皮肤下蠕动着和云熙相同的电路纹路，"我们不过是被植入了记忆的——"
钢管刺穿空气的尖啸打断了她。云熙不知什么时候折断了台面支架，金属管像标枪般扎进女人肩膀。平板掉进水里，屏幕上的林浅突然睁开眼睛，嘴角流出蓝色液体。
"我脑中有...两个声音..."云熙跪着爬向苏言，左眼虹膜开始龟裂，"删掉我...备份在林浅的..."
直升机探照灯突然直射下来。苏言看见云熙左眼眶里有什么在发光，像嵌在血肉里的蓝宝石。女人挣扎着去捞平板，右手小指关节"咔"地弹开，露出注射器针头。
"低头！"苏言扑倒云熙的瞬间，针尖擦着他后颈划过。他抓住那截断裂的钢管，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云熙却主动握住他的手，把钢管尖端对准自己左眼。
"我信你这次。"她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嘴角扬起人类才有的微笑。苏言感觉到她手指在自己掌心画了个圈——是他们婚礼那晚的暗号。
钢管刺入时没有血。蓝色电解液喷溅在苏言脸上，带着铁锈和杏仁混合的怪味。云熙的身体像断电的玩具般瘫软下去，而女人手里的平板突然爆炸，碎片扎进蓄水池墙壁。
"她备份了真正的钥匙！"女人捂着流蓝血的肩膀后退，突然盯住水面某处。苏言顺着她视线看去，林浅的断臂正从排水管漂出来，五指紧扣着个刻有他名字的U盘。
女人转身就跑，白大褂下摆扫倒了试管架。某个小药瓶滚到苏言脚边，标签被雨水泡得发白，但"YS-1225"的钢印依然清晰。他抱起昏迷的云熙时，发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正在发烫——内侧刻着和林浅U盘上相同的编号。
直升机的声音突然消失。蓄水池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水面偶尔泛起涟漪。林浅的断指微微抽搐，U盘接口处的血迹不知何时组成了"1225"的形状。苏言摸到云熙后颈的芯片开始降温，而排水管深处传来微弱的、类似心跳的电子音。
苏言的手指刚碰到U盘，林浅的断指突然痉挛般收紧。他听见排水管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是某种休眠系统被激活。云熙的婚戒烫得惊人，金属表面浮现出和林浅U盘相同的纹路——细看竟是微型电路图。
"别碰那个！"女人在十米外嘶吼，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她的白大褂下伸出六条机械触须，每根顶端都闪着注射器冷光，"那是个定位器！"
水面突然沸腾。苏言抱着云熙滚到控制台后方，看见林浅的断臂像活物般立起，五指张开对准直升机残骸。一道蓝光从U盘射出，蓄水池顶部的金属网格瞬间熔化成铁水。
女人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机械触须疯狂拍打水面，却像被无形屏障挡住。苏言低头看云熙——她左眼伤口里渗出蓝色黏液，正顺着脸颊流到婚戒上。戒指突然"咔"地裂开，露出里面微型投影仪。
"苏言..."云熙的嘴唇没动，声音却从戒指里传出，"密码是..."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女人终于冲破屏障，一根触须刺穿苏言小腿。他闷哼着抡起消防斧，斧刃却停在半空——女人面具脱落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和林浅一模一样的五官。
"我们都是林浅的克隆体..."女人的声音突然带上哭腔，右手机械指节"啪"地弹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老式钥匙，"除了她...没人能终止..."
第二根触须刺来时，苏言摸到了云熙后颈芯片的异常震动——那根本不是控制芯片，而是个微型发射器。直升机残骸突然炸开，冲击波掀翻了整个控制台。在漫天飞舞的纸质档案里，苏言看见某张实验记录上印着自己的照片，日期栏写着：重生前三年。
女人趁机扑向U盘。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解体，像被拆散的提线木偶。但最后一根触须还是碰到了林浅的断臂——U盘接口突然伸出无数纳米级细丝，顺着触须爬向女人残躯。
"快走..."戒指里的声音越来越弱，"去地下七层..."
苏言拖着伤腿爬向排水管。身后传来血肉被分解的黏腻声响，女人最后的声音混着电流传来："...钥匙在...你的..."
排水管直径突然收缩。云熙的身体被卡住，婚戒投影仪在管壁投出闪烁的"7F"。苏言摸到她脊椎某节凸起——触感像人类指骨。用力按下时，整条排水管突然亮起幽蓝网格，远处传来气闸开启的轰鸣。
管壁渗出冰凉的液体。苏言发现那不是水，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营养液。云熙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梢却渐渐变成和林浅相同的亚麻色。更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手臂静脉里流动的...也是淡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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