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里的蓝色液体突然倒灌，苏言被冲进一个半球形空间。他呛了满嘴铁锈味的营养液，怀里云熙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间，亚麻色发梢缠在他手腕上，像某种活物。
"欢迎来到7F。"头顶传来机械女声。苏言抹了把脸，发现手掌沾的不是水，是正在结晶的蓝色黏液。
墙壁突然透明化。三百多个培养舱在蓝光中显现，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林浅——穿白大褂的林浅、戴金属面具的林浅、后颈嵌着芯片的林浅。最近的那个突然睁开眼睛，虹膜里闪过和云熙左眼相同的电路纹路。
"别看那些！"怀里的云熙猛地抓住他衣领。她的机械臂滋滋作响，皮肤下的蓝光正顺着血管往心脏位置汇聚。"我芯片要过载了..."她突然咳出一团蓝色丝状物，"快找控制台..."
脚步声从右侧传来。苏言转头时差点扭伤脖子——另一个云熙站在三米外，穿着干净的病号服，脸颊红润得不像话。
"别信她。"健康版云熙弯腰捡起掉落的婚戒，无名指上也有完全相同的磨损痕迹，"我才是正品。她是林浅用我基因做的克隆体。"
苏言低头看自己怀里的云熙。她右手机械指节"咔"地弹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老式钥匙——和排水管里女人展示的一模一样。
"你腿上的颜色..."健康云熙突然指着他小腿伤口，"和我们是同款呢。"
苏言低头，看见血正从暗红变成蓝紫色。伤口边缘开始结晶，像冬天玻璃上的霜花。
墙壁上的林浅克隆体同时转头。三百多双眼睛盯着苏言流血的小腿，嘴唇同步开合："YS...1225..."
"别相信她眼睛！"怀里的云熙突然暴起，机械臂"铮"地弹出利刃，"看瞳孔收缩频率！正常人每分钟眨眼15次，她——"
健康云熙笑了。她直接撕开自己左臂皮肤，露出底下闪着蓝光的金属骨骼："需要更直接的证明吗？"被撕开的皮肤像树皮般卷曲着，没有一滴血。
主控台突然启动。全息屏弹出DNA检测界面，授权槽里残留着干涸的蓝色黏液。苏言拖着伤腿走过去时，发现槽底刻着两行小字：
【原始样本：林浅】\
【衍生序列：YS-1225】
"你从没怀疑过重生为何精准回到那天？"健康云熙敲击键盘，监控屏闪过苏言前世跳楼画面，"因为那根本不是死亡，是记忆覆盖程序的触发条件。"
怀里的云熙突然抽搐起来。她后颈芯片迸出火花，声音断断续续："芯片里有真相...但读取会覆盖我..."
授权槽伸出探针刺破苏言手指。血液在空气中迅速氧化，从红到蓝的渐变过程像被快放的化学反应。系统语音冰冷地宣布："原始样本纯度不足，启动次级协议。"
三百个培养舱同时泄压。蓝色营养液顺着地面沟槽汇聚，在苏言脚边形成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半张金属面具——是蓄水池里那个女人戴的，内侧刻着"LS-0321"。
"你以为重生是奇迹？"健康云熙踩碎面具，"只是预设程序的触发。"她突然抓住苏言手腕，把他流血的手指按在控制台凹槽里。
整个实验室震动起来。天花板降下环形投影仪，播放的画面让苏言胃部痉挛——画面里"自己"正在给昏迷的林浅注射蓝色液体，而她手臂上已经布满YS开头的编号。
"我们都被植入了记忆。"健康云熙的声音突然混入电子杂音，"包括你对云熙的..."
广播喇叭突然爆出刺耳噪音。顾明的声音带着实验室从没有过的市井烟火气："操！七层培养舱怎么全开了？老子的克隆体要是跑出去——"
声音戛然而止。健康云熙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她扑向控制台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苏言怀里的云熙却在这时挣脱出来，用机械臂直接刺穿自己太阳穴。
"别碰数据库！"她最后的语音混着血沫，"他在每个YS系列体内都埋了..."
芯片爆炸的蓝光吞没了后半句话。苏言被气浪掀翻，后脑勺撞在某个培养舱上。舱体裂开的瞬间，他看见里面漂浮的林浅克隆体——腹部剖开的伤口里，静静躺着和他小腿上相同的蓝色晶体。
苏言的手指还插在控制台凹槽里，蓝色血液顺着金属纹路爬满整个操作面板。健康云熙突然僵住，她的瞳孔像摄像机镜头般收缩成两个黑点。
"原来你也是残次品。"她嘴角机械地上扬，皮肤下突然凸起无数蠕动的蓝线，"难怪林浅要给你植入人类记忆。"
爆炸的芯片残片还嵌在苏言手背上，此刻突然发出高频蜂鸣。三百个培养舱里的林浅同时捂住耳朵，她们的嘴唇还在机械重复着"YS-1225"，但声带已经被某种力量撕裂，喷出的蓝色黏液在舱壁上画出扭曲的树状图。
怀里的云熙还剩半边脑袋。她炸裂的机械臂突然抽搐着抓住苏言裤脚，指节间弹出的老式钥匙正插进地板缝隙——那里渗出和排水管底部相同的铁锈味。
"别碰数据库..."只剩半张脸的云熙用气管发声，声带震动的频率让苏言想起前世跳楼时耳边呼啸的风声，"顾明在每具克隆体里都埋了..."
地板突然塌陷。健康云熙在坠落前猛地撕开自己胸口，肋骨间缠绕的蓝色神经索像活蛇般扑向苏言。他侧身闪避时撞碎了背后的培养舱，林浅克隆体的碎骨刺进他肩膀，伤口处立刻绽开冰晶状的蓝色脉络。
下坠持续了整整三秒。苏言砸进一堆柔软物体里，鼻腔瞬间灌满福尔马林混着腐烂水果的气味。当他摸到第三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时，头顶的破洞已被某种肉膜状物质重新封死。
"欢迎来到真正的7F。"黑暗里响起排水管女人的声音。金属面具的反光在五米外闪烁，她正在啃食一截蓝色脊椎骨，"上面那些培养舱只是给视察人员看的装饰品。"
苏言摸到口袋里的芯片残片。它正在发烫，烫得能在他掌心烙下编号的凸痕。面具女人突然凑近，她的呼吸带着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现在你该明白了？所谓重生，不过是把YS系列失败品的记忆，覆盖进新克隆体里的格式化程序。"
墙角突然亮起监控屏。画面里穿白大褂的"苏言"正在给手术台上的林浅注射蓝色液体，而林浅挣扎间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是YS-1225的条形码。
"顺便说，"面具女人用脊椎骨敲碎另一具尸体头颅，脑浆里蜷缩着和云熙机械臂里相同的老式钥匙，"你怀里那个炸掉的云熙，才是最初的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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