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米机器人像银色蛆虫般在云熙脖颈皮肤下蠕动。苏言扑向控制台时，金属地面突然下陷，他的膝盖陷入液态合金里，灼烧感顺着神经直冲脑门。
"别白费力气了。"顾明用鞋尖碾碎一朵机械玫瑰，花瓣碎片在警报红光里飞溅，"声带改造完成度87%，很快她就能唱出完美的数据协奏曲。"
云熙的右眼机械虹膜收缩成针尖大小，左眼却突然涌出泪水。被纳米机器人控制的右手痉挛着指向天花板，那里倒悬的城市投影正在崩塌。
"共...生...键..."电子音混着血肉声带的震动，像坏掉的收音机，"消...失..."
苏言猛地看向自己掌心。之前克隆体留下的光痕正在消退，字母剥落时带出细小的血珠。他忽然明白什么，抓起漂浮的电缆缠住手腕，朝云熙的方向甩过去。
电缆擦过云熙锁骨时，那块玫瑰疤痕突然迸发蓝光。顾明金丝眼镜的右镜片"啪"地炸裂，他捂住眼睛后退："不可能！记忆锚点应该被清洗了！"
二十个克隆体的投影从血红色营养液里浮起。她们同时撩开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条形码。苏言看见那些编码末尾的数字从01到20依次排列，而云熙脖颈正被纳米机器人刻画的，是"LS-0321"。
"每个伤疤都是他刺入的记忆锚点。"克隆体们的声音在液体里共振，培养舱残骸随着声波震颤，"但疼痛从来不会真正消失。"
天花板投影突然切换成监控画面。苏言看见二十个不同轮回的自己站在天台边缘，每个画面里都有朵机械玫瑰在相同位置闪烁。第十七个画面中，年少的云熙踮脚去够那朵金属花，被刺穿的掌心滴血落在下方通风口栅栏上。
"我锁骨上的玫瑰是第17次轮回的钥匙！"真实的云熙突然用本音尖叫，婚戒在控制台划出火星，"通风管在玫瑰下面！"
顾明扑向控制面板的动作比苏言更快。他砸碎防护罩按下红色按钮，整个实验室顿时响起机械女声："自毁程序启动，剩余180秒。"
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银色潮水突然沸腾。苏言趁机拽动电缆，把云熙从控制台前拖过来。她的身体冷得像块金属，右手指甲却死死抠着婚戒不放。
"你们不过是我的痛觉电池！"顾明踹开炸裂的培养舱碎片，眼镜只剩半边镜框挂在耳朵上。他抓起注射器扎向苏言时，云熙的机械右臂突然180度扭转，指尖迸发的激光束击碎了最后那朵悬浮的机械玫瑰。
金属花瓣暴雨般倾泻而下。苏言抱紧云熙滚向暴露的通风口，听见顾明在身后怒吼："你以为逃得掉？第21次轮回的倒计时已经——"
坍塌的合金地面吞没了后半句话。下坠时苏言看见云熙的睫毛在颤动，她脖颈的条形码正在消退，而纳米机器人从她耳道里爬出的样子，像在逃离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通风管深处传来心跳声。不是机械的嗡鸣，是真实的、带着体温的搏动。苏言摸到云熙锁骨疤痕正在发烫，而更黑暗的管道尽头，某种金属摩擦声正规律地响着，像巨型玫瑰绽放的动静。
通风管道里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苏言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云熙的睫毛突然停止颤动，机械右眼发出微弱的蓝光，与管道深处某种金属结构形成共振。
"那不是心跳..."苏言突然意识到，那是某种巨型能量核心的脉冲。他摸到云熙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细小的金属丝从裂缝里钻出来，像寻找母体的银蛇。
管道突然倾斜45度，他们顺着光滑内壁滑向更深处的黑暗。苏言用脚抵住接缝处的螺丝钉，在火花四溅中看见下方透出的玫瑰形光斑——那是由无数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漩涡，正中央漂浮着个透明培养舱。
舱体里蜷缩着的人影让苏言呼吸停滞。那个云熙克隆体没有机械改造痕迹，左锁骨却纹着朵含苞玫瑰，与真实云熙疤痕的形状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她的胸口插着半截机械玫瑰茎干，随着"心跳"节奏渗出淡蓝色液体。
"第21次轮回的钥匙..."真实云熙的机械手臂突然自动抬起，指向下方，"是...痛觉...共鸣..."
管道壁开始渗出银色液体，苏言闻到铁锈混着玫瑰精油的诡异气味。他怀里的云熙突然剧烈抽搐，右眼投射出全息影像：顾明站在某个控制台前，正在往自己太阳穴插入带刺的金属花茎。
"原来他才是第一个实验体。"克隆体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培养舱里的她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和苏言掌心如出一辙的光痕，"我们疼痛时，他才能保持清醒。"
金属摩擦声突然变成尖锐的嘶鸣。苏言看见整个管道内壁都在蠕动，数万朵微型机械玫瑰从接缝处绽放，刺尖全部指向云熙心口。与此同时，上方传来顾明扭曲的喊叫："你以为逃得掉？系统早就锁定她的生物信号！"
云熙的机械手指突然掐住苏言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她的嘴唇在动，但发出的却是顾明的声音："欢迎来到第21次轮回，这次我们试试把痛觉放大三百倍——"
克隆体突然撞碎培养舱玻璃。她胸口涌出的蓝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锁链形状，精准缠住云熙的机械右臂。两种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在密闭空间里对撞，震得苏言耳膜渗血。
"抓紧我！"克隆体抓住苏言衣领的瞬间，整个管道像被无形大手拧转180度。苏言在失重中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无数个顾明的全息影像正从四面八方走来，每个影像的太阳穴都插着不同颜色的机械玫瑰。
克隆体的指甲掐进苏言肩膀，她胸口的蓝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他把自己复制了二十次！"她嘶哑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苏言瞥见最近的顾明影像举起手臂，那朵黑色机械玫瑰的花蕊里伸出细如发丝的探针。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云熙的机械右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猛地挣脱蓝色锁链，一把扯下自己左耳的珍珠耳钉砸向管壁。"十七号记忆锚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用这个启动过载程序！"
苏言接住弹回来的耳钉，发现珍珠表面刻着微型电路纹路。最近的顾明影像突然加速冲来，黑色玫瑰的探针距离苏言眼球只剩三厘米。克隆体突然扑上去抱住那个影像，她胸口涌出的蓝色液体瞬间染黑了整朵机械玫瑰。
"快！"克隆体在消散前最后喊道，"把耳钉按进我的疤痕里！"苏言转头看见真实云熙已经自己撕开了衣领，锁骨上的玫瑰疤痕正在渗出鲜红的血珠。无数全息顾明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整个管道开始像肠子般蠕动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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