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的碎片在林小满脚下化作流沙。
他站在崩塌的边缘,面前是深不见底的虚空。那棵世界之树就在不远处,枝干上悬挂着无数气泡般的平行世界,每一个都被青铜丝缠绕,像被蛛网捕获的飞虫。青铜丝如同命运的锁链,无情地束缚着这些世界的生机与自由。
胸口的门印灼烧般疼痛,初代盗天鼠的脊椎骨在他体内震颤,仿佛在催促他前进。林小满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青石镇——晨光中,苏桃正带领镇民们向海岸撤离。她的青铜左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突然停下脚步,远远地朝他望来。
林小满举起骨刀,刀身映出自己变异的右眼。他知道,一旦跃入虚空,或许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但为了青石镇,为了生肖大陆,为了所有被青铜瘟吞噬的世界,他必须迈出这一步。
他纵身跃入虚空,坠落的过程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林小满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身边掠过:三百年前初代盗天鼠被分尸镇压;更久远之前,十二元辰跪拜青铜门接受“赐福”;甚至还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片段——钢铁森林里奔行的金属巨兽,漂浮在虚空中的齿轮城市……这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仿佛穿越了无数个时空。
当他重重摔在世界之树的枝干上时,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他看见自己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青铜质地,皮肤下的血管泛着幽绿光芒,与树枝表面的纹路如出一辙。他仿佛已经成为了这棵树的一部分,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存在。
“你终于来了。”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小满抬头,看见时婴坐在更高的树枝上。它的身体比在门前时完整许多,胸口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分明是周小川的龙犬之心!
“这里是所有世界的交汇处。”时婴的齿轮眼睛转动着,“也是‘标准化’开始的地方。”
它轻轻挥手,树冠上的雾气散开。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在更高的枝头,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青铜茧,茧壳表面浮现出十二张人脸。
“初代元辰……”他握紧骨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不。”时婴笑了,“是第一批觉醒者。”
这些觉醒者,他们曾是各自世界的英雄,是敢于挑战命运的勇者。他们看透了时空的谎言,试图挣脱命运的束缚,却被“系统”无情地改造成了维护平衡的工具。他们的身体被机械取代,灵魂被囚禁在青铜茧中,成为了世界运行的齿轮。
“他们曾经和你一样,充满反抗的勇气。”时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但现在,他们只是系统的仆从。”
林小满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能感受到那些觉醒者内心的痛苦,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他不能再让这种悲剧继续下去。
“你以为自己在对抗什么?”时婴歪着头,“噬界者?不,你对抗的是世界运行的法则本身。”
林小满的骨刀突然刺入树干。树汁喷溅出来,竟是粘稠的青铜液体。
“法则可以改变。”他咬牙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时婴叹了口气,胸口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那就看看代价吧。”
树冠上的青铜茧一个接一个裂开。里面沉睡的元辰们睁开眼睛,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机械化,只有面部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最中央的那个茧里,赫然是——初代盗天鼠。
它抬起头,露出与林小满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我,我是你。”初代盗天鼠的声音直接在林小满脑海中响起。它的身体由纯粹青铜构成,只有心脏位置还保留着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三百年前我失败了,因为我只想着破坏。”它指向林小满胸口的门印,“但你不同……你体内流着两个世界的血。”
林小满突然明白过来。他低头看向自己半青铜化的右手——那里流淌的不只是盗天鼠的力量,还有苏桃的白虎血脉,周小川的龙犬之魂,甚至锈民们的蚀金散……
“系统最害怕的,从来不是破坏。”初代的声音越来越弱,“而是……新的秩序。”
时婴突然尖叫着扑来。林小满本能地挥刀,却在最后一刻调转刀锋,将骨刀深深刺入世界之树的树干!
方士岛海岸,苏桃猛地捂住左眼。青铜眼珠突然发烫,映照出不可思议的画面——世界之树的枝干上,林小满的身体正在与树干融合。他的血肉化作养分,滋养出一朵巨大的青铜花苞。
“不……”她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双眼。
花苞缓缓绽放。里面没有果实,只有一扇微型的、完好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熟悉的铜绿色雾气,但这次,雾气所到之处,金属化的世界开始恢复色彩。
青石镇的祠堂废墟上,最后一盏青铜灯突然亮起。火光中,隐约可见林小满的身影。他站在世界之树的枝头,身体半是血肉半是青铜,手中骨刀已经与树干长在一起。
在他脚下,无数平行世界的倒影正一个接一个挣脱青铜丝的束缚。而在最高的枝头,那朵青铜花苞里的门,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光,从门后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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