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回屋,重新躺回了床榻上,但心绪却被方才发生的事情搅得难以平静下来。
当务之急,除了让霍云湛断子绝孙之外。
还得要想办法,将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死,栽赃嫁祸出去!
最好,能因为这件事情,让霍云湛对柳若兰生出隔阂。
柳若兰知道了如今与她夜夜同榻的人,是霍云湛而非霍云霆。又因为她身怀有孕之事,对她生出了嫉妒,因此才会在今夜将床事炫耀到她跟前。
倒是正好,她可以利用柳若兰这嫉妒。
逼迫她动手!
就是,想要利用她的嫉妒逼迫她动手,就需得要强忍着恶心,与霍云湛虚与委蛇!
沈清辞闭了闭眼,没关系,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也为了查探沈府灭门之事,她能忍得。
再忍着最后三十多日,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沈清辞火速安排了一切,选在下午,平日里霍云湛下朝回府的时候,早早候在了后花园桃花林之中。
正值初春,桃花开得正好。微风拂过,卷起阵阵沁人心脾的桃花香,也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清辞立刻拿出了准备好的酒壶与酒杯,斟满一杯,仰头便饮。
她一边喝酒,一边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哀思与凄楚,对着空无人处哭诉。
“夫君……云湛!你还记得吗?去年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我们一起酿下这壶桃花酿。”
“你说,等我们成了亲,每年都要在这桃花林中,共饮前一年酿的酒,再亲手酿下新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才第一年,你就食言了呢?”
她一手执壶,一手举杯,清澈的酒液映着她通红的眼眶,泪珠大颗大颗落下,砸进酒壶,也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
“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如今这桃花又开了,可喝酒的人,却只剩下我一个。夫君……你好狠的心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肩膀不停抽搐着……
霍云湛立在不远处,桃花掩映下,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沈清辞的哭诉声,也唤起了他与沈清辞在这桃花林中的回忆,他心头控制不住地泛起难掩的酸楚和悸动。
沈清辞对自己的情谊,这般深厚,他却为了权势,不得不抛下她,让自己死去,以霍云霆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是他对不起她。
霍云湛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脚下不慎踩到一截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沈清辞猛地回头,看见霍云湛,她一下子愣住,仿佛失了魂魄,酒杯哐当落地,人也踉跄着扑了过去,直直撞入霍云湛怀中。
“云湛!是你吗?你终于肯回来了吗?”她语无伦次,双手紧紧揪着霍云湛的衣襟,滚烫的泪水尽数落在他胸前,带着浓郁的酒气和桃花香,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清冷体香,混杂在一起,竟出乎预料的好闻。
好闻的,让霍云湛失了神,竟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告诉她,她认错了人。
“你为什么不入我的梦?你都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我却竟然一次都不曾梦见过你!”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你是不是……是不是忘了我,不要我了……”
沈清辞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眼神迷离,似嗔似怨,带着醉后的痴缠,声声唤着“云湛”,死死抓着霍云湛的衣裳。
霍云湛身躯微僵,怀中温香软玉,耳边是她带着哭腔的质问,声声泣血字字诛心,眼前是她那张美得极具冲击力的脸。
往日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皆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
他如今顶着霍云霆的身份,夜夜与柳若兰痴缠,但他总觉得,与柳若兰的欢好,好似少了些什么东西。
他对柳若兰没有心动,夜夜欢好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早些让柳若兰怀孕。
沈清辞的深情与绝望,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房。让他久违的,感觉到了深深的悸动。
他觉得喝酒的是她,醉的,却似乎是他。
他喉结滚动,情难自己,低头便要攫取那近在咫尺、微微张合的柔软唇瓣。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惊疑与尖锐的女声从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打破了这桃林中的暧昧与悲戚:“云霆,发生什么了?”
沈清辞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那声音惊醒,这才稍稍清醒过来。
她迷蒙的泪眼眨了眨,盯着霍云湛看了片刻,似乎这才明白过来,眼前人并非是她念着的云湛……
她脸上迅速漫上惊慌,只急急忙忙从霍云湛怀中挣脱出来,连连后退几步,低头道着歉:
“侯、侯爷……对不住,我喝多了,认错人了。”
“方才……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侯爷恕罪!”
她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和酒后的微醺,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柳若兰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地在沈清辞和霍云湛之间来回扫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声音却是轻轻柔柔:“云霆,这是怎么了?”
“你与弟妹怎么在这里说话?弟妹怎么……还这般模样?”
她视线落在沈清辞微红的眼眶和略显凌乱的衣衫上,眼底闪过一丝妒色与怒意。
沈清辞不等霍云湛开口,便连忙抢着解释道:“嫂嫂,都怪我。今日我路过这桃花林,见桃花开得正好,便想起……想起亡夫,一时情难自禁,便贪杯多喝了两盅。”
“方才……方才许是有些醉了。”她说着,抬手拭了拭眼角,“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多亏侯爷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才没酿成大祸。”
随后,沈清辞低下头,神情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带着后怕与庆幸:“幸好有侯爷在,若真摔了这一跤,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要跟着遭殃了。多谢侯爷。”
她这番话,既解释了方才的失态,又不动声色地强调了自己腹中还怀着孩子,不可能和霍云湛发生什么,顺便将霍云湛扶她的动作合理化……
霍云湛看着沈清辞这般滴水不漏的应对,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只能顺着她的话摇头道:“弟妹不必客气,我是云湛的兄长,保护他的孩子,也是我分内应当之事。”
他说这话时,目光复杂地掠过沈清辞的脸庞,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柳若兰。
柳若兰听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有理有据,心中早已气得银牙暗咬,妒火中烧。
她分明看到方才两人之间那暧昧不清的氛围,霍云湛看沈清辞的眼神也绝非不单纯!
可偏偏他们说辞圆满,让她抓不到丝毫把柄,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强行按捺下心头的怒气与不甘,脸上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原来如此,弟妹思念云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酒还是少饮为妙,尤其你如今身子不便。”
柳若兰柔声说着,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沈清辞的胳膊,“这园子里风大,弟妹还是随我回院子歇息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吹了风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回去的途中,柳若兰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我近来想着,是不是该去山上寺庙里上柱香,为侯爷求个子嗣。不知弟妹可有兴趣同去?也正好散散心。”
沈清辞心中冷笑,知道柳若兰这是按捺不住,终于上钩了。
她面上却露出几分意动与哀戚交织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道:“嫂嫂有心了。不瞒嫂嫂,我也正想着,去庙里为云湛点一盏长明灯,求菩萨保佑他……保佑他来世能平顺安康。”
她说到此处,眼圈又微微泛红。
柳若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连忙道:“那正好,我们便一同前往,也好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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