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敲在振宏纺织办公楼的玻璃上，苏晚攥着被汗水浸得发潮的样布，正对上顾振宏骤然收紧的目光。男人西装革履，袖口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唯独右手端着的骨瓷茶杯在微微发颤，褐色的茶水晃出边缘，在红木桌面上洇出深色水痕。
“小姐找振宏纺织？”他开口时喉结轻滚，声线像裹着层冰，却掩不住尾音的细微颤抖。苏晚将样布推过去，指尖刚触到桌沿，就见他盯着自己腕间的鸢尾银链，瞳孔里的墨色骤然翻涌——那串用细银链串起的鸢尾花，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旧物，花瓣纹路打磨得温润，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
“我怀疑订单面料被人以次充好，线索指向贵公司。”她压下心头疑窦，语速加快，“这是替换品的样布，纤维密度和色牢度都不对。”话音未落，顾振宏忽然抬手，从西装内袋摸出一枚鸢尾花造型的领带夹。金属夹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花瓣弧度与她手链上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连花茎处缠绕的细枝都如出一辙。
“这鸢尾图案，很特别。”他用指尖摩挲着领带夹的边缘，指腹在金属雕花上停顿片刻，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你母亲……可曾从事面料行业？”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母亲留下的那本泛黄的面料鉴别手册此刻还压在工作室的抽屉里，扉页夹着的旧照片在记忆里闪了一下——照片上年轻的顾振宏站在母亲身边，身后是堆满布匹的仓库。她刚想开口追问，顾振宏却已转身，背脊挺得笔直，像忽然戴上了坚硬的面具：“跟我去顾氏总部。”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查给你看1800T面料的原始订单。”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苏晚跟在他身后，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西装领口——那里隐约露出半截银链，坠子形状似乎也是一朵鸢尾花。顾振宏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脚步顿了顿，抬手将领口的纽扣系到最顶端，喉结处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冷白。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晚瞥见他藏在裤袋里的手，正紧紧攥着那枚鸢尾领带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雨越下越大，打在电梯井的铁皮上咚咚作响，她下意识摸了摸腕间的银链，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这枚母亲留下的旧物，为何会让顾振宏如此失态？而他口袋里那枚如出一辙的领带夹，又藏着怎样的过往？
电梯数字跳到“1”时，顾振宏忽然侧过头，眼神在她手链上短暂停留，低声说了句：“你母亲……她叫苏兰，对吗？”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里。那不再是方才的锐利与克制，而是一种近乎破碎的怅然，像被雨水泡了 decades 的旧照片，模糊了轮廓，却浸满了潮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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