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涂抹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陈默缩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他能看见操场边那排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像一群即将飞走的金蝴蝶。
他的课桌右上角刻着一道深深的划痕——那是去年冬天用冻僵的手指刻下的。桌面布满各种涂鸦和公式，唯有他这块区域保持着病态的干净，像被刻意隔离出来的孤岛。
"喂，陈默，作业借我抄一下。"前桌的赵志刚转过身，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让人想起啄木鸟。男生校服袖口沾着昨天打架留下的泥点，脖子上挂着的金属链子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默的手指在书包带上收紧。那是奶奶用旧窗帘布改制的书包，针脚很密，但布料已经洗得发白。"我...我没写..."他的声音轻得像粉笔灰落在讲台上。
"没写？"赵志刚突然提高音量，前排几个女生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转回去。他一把扯过陈默的数学练习册，哗啦啦翻到最新一页，"哈！这不是写了吗？"
陈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昨晚确实写了，在爷爷奶奶睡着后，就着厨房25瓦的灯泡写的。灯泡年久失修，光线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虫。
"赵志刚，你自己的作业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教室前排传来。林颖转过身时，高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发梢沾着阳光的金粉，像一匹上等的丝绸在光中流淌。*她的额头光洁饱满，眉形如新月般优雅，睫毛浓密得能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当阳光穿过她耳边散落的几缕碎发时，能看见近乎透明的绒毛镀着金边。*
陈默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耳垂上有颗小小的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衬得那处的肌肤越发莹白如玉。她的校服领子永远熨得笔挺，第二颗纽扣换成了浅蓝色的，在白色校服上像一小片晴空。*修长的脖颈线条没入衣领，锁骨处有一粒浅褐色的雀斑，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痕迹。*
"关你什么事啊学霸？"赵志刚撇撇嘴，但抓着练习册的手松了些。
林颖直接走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_走动时高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发丝间若隐若现的珍珠光泽让人想起博物馆里陈列的丝绸画卷。_她伸手抽回练习册时，陈默看见她手腕内侧有一道钢笔留下的蓝墨水印，形状像片小树叶。*她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成完美的椭圆形，像十枚小巧的贝壳。*
"第三题你的解法很有意思，"她把练习册放回陈默桌上，指尖点在某个计算步骤上，"不过这里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说话时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通透质感，眼尾自然上扬的弧度带着天生的灵动。*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陈默突然想起母亲的手——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同样带着笔茧的温暖手掌。*林颖低头时，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颊边，她随手将其别到耳后的动作带着不经意的优雅，露出线条精致的下颌线。*
"我...我再算算..."陈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注意到林颖的铅笔盒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LY♡数学"，那个爱心画得有点歪，像是匆忙间添上去的。*她的唇色是天然的樱花粉，说话时会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右脸颊的酒窝时隐时现，像是藏着秘密的漩涡。*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来。林颖飞快地回到座位，发梢掠过陈默的课桌，带起一阵带着阳光味道的风。_她转身时马尾辫在空中甩出的弧度，像数学课上画过的完美抛物线。_陈默低头看着被归还的练习册，发现赵志刚扯破的页角被人小心抚平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夕阳把教室分成明暗两块，陈默坐在光与影的交界线上。他的电子表永远停在三点零二分—那是父亲再也没回来的那一天。爷爷奶奶从不提起那天，只是每次他生日时，爷爷会多喝两杯白酒，奶奶会对着电视机抹眼泪。
"这个给你。"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前方递过来。陈默抬头看见林颖的背影，*她扎头发的皮筋上串着两颗乳白色的亚克力珠子，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阳光穿透她的发丝，在课桌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纸条上是工整的字迹："第七题可以用三角函数换元法，步骤写在背面了。PS：你画的函数图像很漂亮。"背面果然详细写着解题过程，关键步骤用红笔标出，像一条条通往正确答案的小路标。
陈默的耳朵突然烧了起来。他昨晚确实花了很多时间画那个图像，用爷爷的旧制图尺比着画的。他小心地把纸条夹在课本扉页，那里还夹着一张全家福——父母穿着结婚时的西装和旗袍，笑容凝固在泛黄的照片里。
放学铃响起时，陈默故意磨蹭到最后。他看见林颖把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_纤细的手腕转动时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像藏在白玉下的溪流。_语文书里露出自制书签的一角——是张车票，上面的日期已经模糊不清。
"陈默。"林颖突然在门口回头，"明天数学课要小测，你...需要笔记吗？"*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变成了透明的金色。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陈默的课桌下，像是某种温柔的入侵。*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粉笔灰。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动作轻得几乎看不出来。
但林颖看见了。她笑了笑，右脸颊浮现出一个小酒窝，*那颗虎牙不经意地轻咬下唇，像是要藏住一个即将逃走的秘密。*："那我明天早点来。"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校广播站播放的钢琴曲里。
陈默慢慢收拾书包。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在窗台上，叶脉在夕阳下像金色的血管。他轻轻拾起叶子，放进课本夹层。电子表表盘反射着最后一线阳光，那个永远停驻的时刻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要重新开始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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