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巨响中,江寒夺门而出,身后是赵铁匠惊骇欲绝的怒吼与玄黑巨蟒虚影在熔炉火光中狂舞的混乱景象。
他不敢回头,也无需回头,那插入掌心的铁钳带来的剧痛与鲜血的流失,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刺激着他左臂的鼎纹,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暂时压制了伤口的痛楚,却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怪物!你果然是怪物!”赵铁匠的咆哮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夹杂着村人被惊醒后的呼喊与犬吠,交织成一张无形的追捕之网。
江寒一头扎进屋后的黑沉山林,月光稀疏,树影幢幢,如同鬼魅。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凭借依稀的记忆和野兽般的直觉,在崎岖的山间穿行。
掌心的伤口依旧在淌血,血液滴落处,草木似乎都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普通的血液,其中蕴含的鼎纹之力,对于某些存在而言,是剧毒,也是大补。
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远离清溪村。
赵铁匠的发现,意味着他“流民遗孤”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更坐实了“怪物”之名。
一旦村里人冷静下来,联合起来搜山,他将插翅难飞。
夜风如刀,刮过他汗湿的额头。
江寒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脑中却异常清醒。
他回忆着赵铁匠最后那惊恐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三个月的相处,赵铁匠虽脾气暴躁,却也算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
他故意灼伤右臂,是为了掩盖左手不能沾水的秘密;他用吞噬之力安抚玄铁残魂,一半是为了自保,另一半,未尝没有感念赵铁匠收留之恩,希望这熔炉能更“活”一些,助他锻造出更好的器具。
至于潜入山贼窝救赵小宝,固然有借机探查血衣楼线索的私心,但若非赵铁匠平日的善待,他又怎会冒此奇险?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就能安然度过这段蛰伏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鼎纹的存在,终究是瞒不住的。
“父亲……”江寒喘息着,眼前闪过父亲留下的那枚古朴令牌,以及矿洞石壁上那神秘的青铜纹路。
那声穿透岩层的龙吟般的震动,以及鼎纹产生的强烈共鸣,无不昭示着他身世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和危险。
他寻到一处隐蔽的山涧,用还能动的右手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了左手的伤口。
泉水冰冷刺骨,触碰到伤口时,他痛得闷哼一声。
鼎纹似乎也因为这寒意而躁动起来,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真正隐匿身份,又能让他有机会探寻鼎纹和父亲线索的地方。
接连数日,江寒都在荒山野岭中亡命奔逃。
他白天躲藏,夜晚借着星月赶路,饿了便寻些野果充饥,渴了就饮山泉。
好几次,他都察觉到身后有追兵的迹象,甚至有猎犬的吠叫声远远传来,都被他凭借着过人的警觉和对山林的熟悉一一避过。
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但精神却因那份对未知的探求和对生存的渴望而高度紧绷。
掌心的伤口在简陋的包扎和鼎纹的微弱修复下,已经开始缓慢愈合,但那狰狞的疤痕,却如同一道烙印,时刻提醒着他这次暴露的惨痛教训。
这天傍晚,当江寒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时,视线豁然开朗。
山下,一片连绵的屋舍出现在暮色之中,炊烟袅袅,隐约还能听到人语声和铁器敲击的叮当声。
那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镇甸,比清溪村要繁华得多。
镇子依山而建,周围的地貌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暗红色,似乎蕴藏着丰富的矿藏。
江寒心中一动。
这样的地方,铁匠铺、矿石交易应该会很兴盛,也更容易隐藏一个身份不明、略懂锻造的外来人。
而且,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那片暗红色的土地时,左臂的鼎纹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他小心翼翼地潜行到镇子外围,在一处废弃的窝棚里暂时歇脚,等待天色完全黑透。
他需要观察,需要判断,这里是否会是他的下一个落脚点。
夜幕降临,镇内灯火渐亮。
江寒换上了一套从某个被遗弃的猎人小屋里找到的、相对干净些的破旧衣物,遮掩住身上的血迹和狼狈,将头发拨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流浪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疲惫,迈步走向那片灯火。
他需要食物,需要一个能睡安稳觉的地方,更需要打探消息,了解这个陌生的地方。
穿过几条泥泞的小巷,空气中弥漫着煤烟、铁腥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复杂气味。
不远处,一阵阵富有节奏的锤打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声音沉稳而有力,不似寻常铁匠铺那般急促。
江寒循声而去,在一处相对偏僻的街角,看到了一座格外老旧、几乎被岁月遗忘的铁匠铺子。
铺子门楣上悬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招牌,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只勉强能辨认出几个与锻造相关的残字,其上铁锈斑驳,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沧桑。
尽管如此,那一下下传来的锤打声,却透着一股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锻打凡铁,而是在锤炼着某种更为深奥的东西。
江寒的目光在那块锈迹斑斑的招牌上停留了片刻,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
而这里,或许就是他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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