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怡香楼遇险(上)

听到名字的瞬间,他混沌的意识似乎裂开道缝,头颅痛苦地摇晃两下,指腹的力道似乎轻了几分。

很快,他的神智又被体内狂暴的力量吞噬。

掐住她脖子的手指重新收紧,直到她的拍打渐渐无力,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袖口。

就在呼吸将绝之际,阿允双指飞快掐诀,释放出那隐藏许久的灵参之力。那道柔和的金色光芒裹住祁泽周身,原本肆虐的戾气竟渐渐平息下来。

他骤然松开手,阿允脱力跌坐在地,却在他身形晃荡时扑过去扶住——男人高大的身躯就这样沉沉压了下来。

她抱着昏睡的祁泽坐了一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疲倦得睡了过去。

晨曦漫过窗棂时,他终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阿允沾着泪痕的脸。她掌心的血痂凝成暗紫,赤脚边的地板上,干涸的血迹晕染成不规则的花。

祁泽心口像是被冰锥刺穿,悔意与后怕翻涌。他抬手想要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却终是微微颤抖着缩回。

他盯着女子的睡颜好一阵子,终是轻轻挪开阿允环着自己的手臂。走到窗边时,晨光里却浮着五年前那次差点失控的画面。

可这些年用水系仙法明明压制得好好的,为何昨日力量会突然反噬?

若下次突然失控再伤了她呢?不,自己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

恰在此时,阿允醒来,看见他安然站立的背影,眼底立刻亮起星光:"泽公子,你醒了!"

祁泽转过身,脸上已是寒霜覆面:"即刻,离开苍云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在割裂胸腔里翻涌的暖意。

"是阿允做错了什么吗?"女子如遭雷击,颤抖的声线里,双眸早已湿润。

"你没错。"他别开脸,盯着窗外云涛,"可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的消遣,你倒真赖着不走了?"这句谎言像带倒刺的箭,射穿她的眼瞳也扎进自己心脏。

"我不信!"她拼命摇头,“泽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男子故意将音调提高了几分,为了她的安全,他一定要将女子逼走。

可此刻的他又对自己了解几分呢?他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力量为何会失控,更不知为何自己出这些话时内心会隐隐作痛。

“你说过再也不对我凶的......"话音未落,她便哭着冲了出去,廊下又添一串新的血脚印,像冬日里的盛开的一簇簇梅花。

祁泽望着她消失在云雾中的背影,寒风卷着她的哭声掠过耳畔,他知道这柄伤人的剑必须由自己递出——唯有她远离自己,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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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允离开苍云顶后,失魂落魄地走在山间小路上,经过了暮云村时也没想停下来的想法,刚刚祁泽的话着实让她伤心了。

“哼!走就走,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祁泽这个没良心的,亏我昨夜为他那么担心!”她便走便自言自语埋怨着。

待走出暮云村二里地时,她忽然转念一想:

“可他昨日为何突然失控发狂?那时他掐住自己脖颈时,指腹的颤抖明明带着挣扎。

今日的态度为何骤然急转下降非要赶自己走?难道当真把我当作收留着消遣的阿猫阿狗吗?”

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让她意识到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不!不可能!以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断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定是怕他再次失控会伤害到我!”阿允抬眸之间,已是捋清了事实。

“不行,自己还没来得及报恩,若还在他身体抱恙之时离开他,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辈了!”阿允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回望着苍云顶隐在雾中的轮廓,喉间像卡着块涩石。

正要抬脚奔回山上时,她又轻轻叹了口气:“可他刚刚的态度那么决绝,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他重新答应让我留下来呢?”

思索间,她才瞧见那被自己染了一路血迹的石子路——原来光顾着伤心,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双脚上的伤口处顿时泛着点点金光,刹那间平复如初:“嗯……那靴子该如何变幻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凑合吧。”

又是一声响指,金色的灵光瞬间在脚下凝成一双新编的草鞋。

“或许等他冷静下来......”阿允心里盘算着:“对了!要是壹轻城的绸缎庄开着门,正好给泽公子买匹红绸做衣裳,他或许一高兴就不会赶我走了!”

她一路下山来到壹轻城闲逛,不禁回想起之前祁泽陪自己来这里游玩的情景。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

再次路过糖画摊时,她却提不起一丁点兴趣了。

她垂头丧气地走街串巷,还不时四处张望着寻找绸缎庄的位置。

此时,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看你一脸愁容,可是有什么心事?”女人摇着团扇,满脸担忧地询问。

阿允看了她一眼,没心思应答,继续向前走着。女人见状,继续说道:“姑娘这是为情所困吧?”

阿允停住了脚步:“情?”

是了,我就是要报答泽公子的恩情!阿允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女人见阿允停下,更是极力推荐:

“瞧你这素面朝天的模样,哪个郎君瞧了不觉得寡淡?只要你跟我走,学会了我那些独家的招式,你喜欢的男子便再也舍不得你走了。”

阿允听了,心中一动。眼前的女子虽然年纪不小,但风韵犹存,连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心想:或许跟这女子学会了这些招式,祁泽就不会再赶自己走了。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着女人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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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苍云顶滚过第一声闷雷。

祁泽正在抚琴的手蓦地顿住,最后一段沉香灰燃尽,簌簌而落。

窗外紫电劈开云层,他忽然想起某个雨夜,阿允在药圃角落被雷声吓得蜷缩成一团的的模样。

“雷公爷爷又在摔酒坛啦……”女子当时抱着药篓,发梢还沾着灵泉的水汽。

琴弦“铮”地断了一根。

祁泽霍然起身,浅蓝色衣袂带翻了案上茶盏,但他根本顾不上那碎了一地的茶盏。

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溪,他仿佛看见阿允跑在山道的模样——阿允最怕惊雷,此刻怕是躲在哪个山洞发抖。

她身无分文,又生得这般容貌……

第二道惊雷炸响时,祁泽已御剑冲破雨幕。

山风卷着碎雨扑在脸上,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悔意如藤蔓缠住心脉。

祁泽沿着山路向下探查,只见一路上哪怕在细雨洗刷之后仍有隐隐约约的血迹。

他想起阿允当时正是赤脚跑出去,那脚下扎着碎片,在地面上洇出血迹斑斑:她竟然拖着伤口跑了一路!

祁泽心疼至极,拼命喊道:“阿允,你在哪啊?我后悔了!你出来好不好!”

可山林里除了他的回音和细密的雨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沿着血迹向前循着,那点点血迹经过暮云村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蔓延了二里地,之后便消失了。

“这血迹为何突然消失?莫不是真被人拐卖了!这方向是……壹轻城!”他甚至不敢鲤鱼多想,只能默默祈求道,“阿允,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他化出长剑,心急如焚地御剑飞向壹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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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香楼第二层的厢房里,红纱帐随风轻晃,烛火将房间映得暖融融的。

熏炉中吐着甜腻的暖香。

阿允怔怔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胭脂色薄纱裙裹着雪白肩头,金丝芍药抹胸下紧紧裹着她肤若凝脂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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