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苍云顶上的金桂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被月光镀上银边,风一吹便簌簌落满青石板。
祁泽盘腿坐在金桂之下,白蓝渐变的广袖垂落膝间,指尖在琴弦上起落时,琴弦震颤的微光与桂影交织,将他映得像幅会呼吸的水墨画。
阿允躲在半人高的石块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他指尖淌出的琴音太柔,像裹着蜜糖的月光,漫进了她耳廓。
“这是仙乐吧……”她在石块之后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祁泽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嘴角那抹得意的弧度还没来得及藏住,就被风卷着桂香吹散了,他甚至猜得出来她在背后的神情。
他边弹边偷偷瞥了一眼腕间的灵犀,在他心中,这就是二人互相认定对方终生的证明。
一曲终了,祁泽手掌轻按琴弦,余音在桂树间悠悠回荡。阿允终于挪到他身边,裙摆扫过地上的落花,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阿泽,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之前从未听过。”她挨着他坐下,膝盖几乎要碰到他的膝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一阵风吹来,她发间的桂花花瓣晃了晃,掉落在他浅蓝色的衣摆上。
他睫毛微动,微微抬眼:“是我刚谱的新曲,还未起名字。”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
“不如,阿允来为它起名吧?”他声音放得很柔,语气中带有几分期待。
阿允瞬间瞪大了眼睛,腰板挺得笔直,连指尖都紧张得蜷了蜷:“我可以吗?”
那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那、那我得好好想想……”
祁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嗯,这本就是我专门为你作的曲子。”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慌了神,赶紧低头假装整理琴弦,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阿允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月亮还亮:“竟然!”她激动得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怪不得这曲中皆是深情。"
“你……”祁泽被她说得更窘,偏偏阿允还凑得更近,发间的桂花香裹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她最爱看他这副无措的样子,明明是清冷俊逸的男子,偏偏在她面前总像个被戳破心事的少年。
“既然这是专属于我们的曲子——”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用手指轻轻勾着他宽大的袖口,恰好露出了他左手腕间的腕绳:“不如……我们便唤它《灵犀引》?”
风又起,满树桂花簌簌落下。男子任由她晃着自己的袖子,那点痒意顺着袖口爬进心里,痒得他想笑又想叹气。
他抬眼望进她亮晶晶的眸子,那里头清清楚楚映着他的影子,还有漫天落桂与溶溶月色。
“好。”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女子,“这曲子,就叫《灵犀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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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祁泽鲜少见到阿允。
只晓得她每日清晨浇灌完药圃,便匆匆去往另一方向的水帘洞,一进去就是一整天。
三日转瞬即逝。祁泽心中不禁泛起丝丝落寞:“一天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刚把灵犀给我套上就不搭理我了?就是笃定我跑不掉!简直是、太过分了!”
转念又想:不行,得忍住,我得装作很忙的样子!绝不能让她看出我天天盼着她。
说罢,他转身朝着与水帘洞相反的方向飞去,练剑去了。上午练完剑,又回房打坐一下午,晚上则在金桂树下抚琴。
以往他一抚琴,阿允总会很快过来静静聆听,如今却不见她身影。他东张西望,始终寻不见往常的那抹鹅黄,一分神,琴音错得不堪入耳。
正巧这时,阿允从水帘洞出来,调笑道:“阿泽何故乱了心神?”
祁泽见她来,先是心头一喜,旋即轻哼一声,佯装不看她。
“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我今儿忘浇灵草了?不对……我记得浇过了呀……”阿允思索着,实在想不明白祁泽为何闷闷不乐。
“你整天就只记着照看灵草,是吧?”祁泽语气里满是生气与委屈,“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儿,倒像个透明人,瞧都不瞧一眼。”
阿允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莫不是被自己冷落,闹情绪了。她蹲到祁泽跟前,瞧着他委屈模样,顿起调戏心思:“看来——阿泽是想我了?”
“不想……”祁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哪像眼前这女子,撩拨的话脱口而出,脸都不红。
阿允瞧着他紧张模样,愈发确定心中所想,嫣然一笑。突然凑近,在他脸颊轻啄一下,又在耳边低语:“那现在,想了吗?”
这可是她头一回吻他的脸颊!还是清醒时主动的!祁泽的呼吸瞬间停滞。
女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祁泽耳垂,那近在咫尺的距离,那魅惑的声音,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怎能一脸清纯说出这般让人遐想的话!
瞧着他红透的耳朵,一副受欺负的模样,阿允觉得这样的祁泽可爱极了。
男子还没回过神,她已转身卧下,伏在祁泽盘着的腿上,随意摆弄着他的衣摆:“阿泽愿意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祁泽脱口而出。看着女子头轻靠在腿上,如瀑青丝散在衣袍,鹅黄色裙摆如花朵绽放在草地,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身体却不敢动弹。
“那阿允一定不会让阿泽失望的。”阿允侧着脸,抬眼看向坐着的祁泽,巧笑嫣然,眉眼弯弯:“阿允一定会变强,保护好阿泽!”
祁泽看着月光下她的脸庞,不禁看呆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傻瓜,哪有让你保护我的道理……”
阿允笑笑,没再解释:“阿泽再弹一遍给我听好不好?阿允爱听。”
“好。”祁泽身子僵硬,轻轻抬手抚琴。
《灵犀》一曲终了,怀中之人已然熟睡,那容貌浸在月光下,更加清纯动人了。
祁泽生怕惊醒她,只用宽大衣袖盖住她上半身,就这样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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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鸟叫声唤醒祁泽,睁眼时却发现怀中人早已不见。他想起阿允昨夜所言,这才安心了些许。
没错,自己也不能荒废修炼,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她,让她无需反过来为自己担忧。
他随即起身,手中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剑气纵横,周身灵力翻涌,一套流波凌光剑在他手中行云流水,威力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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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日清晨,晨曦如纱,轻柔地披在这片静谧的居所。
阿允怀里抱着药篓,早早地坐在祁泽的门口外的横廊上。见祁泽身影出现,她立刻扬起明媚的笑容:“早啊!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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