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林渊的食指悬在Ctrl键上方迟迟未落。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策划案第23版的批注红得刺眼，像极了老板王德胜今早砸在他脸上的咖啡渍。
他喉咙发紧，无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泡面盒里凝结的汤汁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味。
“这他妈到底要改成什么样？”他突然把鼠标摔在桌上，金属外壳磕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双手颤抖着抓起冷水瓶，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时，鼻腔却泛起咸涩——三个月来，他数不清熬了多少个通宵，方案被否的次数比吃的盒饭还多。
李洋昨天当着全组人的面说“渊哥又在加班充电”，那挤眉弄眼的表情此刻还在他眼前晃悠。
想起上周例会，自己熬了三个晚上做的PPT，被王德胜当众扔进碎纸机，说“这种垃圾也配叫方案”，林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茶水间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林渊对着镜子扯松领带。
镜中人眼下青黑如墨，胡茬扎手，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掉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
“废物。”他对着镜子无声地骂了一句，喉结上下滚动。
正要转身离开时，镜面上突然泛起蛛网般的涟漪，像是有人往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他倒退两步，后背撞上储物柜，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搞什么鬼？”他声音发颤，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
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再睁眼时，霉味刺鼻的土地庙将他笼罩，梁上褪色的灯笼在无风自动。
拄桃木杖的老者从阴影中走出，浑浊眼珠扫过他时，林渊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
“凡人也敢觊觎仙缘？”沙哑声音让他头皮发麻，不等反应，碎石已如暴雨砸来。
“不——”林渊惨叫着抱头翻滚，碎石擦过手臂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地涌出。
后背撞上斑驳墙壁的刹那，指尖触到墙缝凸起的符文，滚烫力量顺着血管炸开，像被浇了桶汽油点燃。
“这不可能......”他盯着凭空升起的石盾，声音都在打颤。
老者震惊的表情突然点燃了他心底的火，那些被老板羞辱、被同事嘲笑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凭什么！”他嘶吼着扑向老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凭什么你们都能踩我一脚！”
拳头砸在老者身上的触感真实得可怕，他想起王德胜把文件摔在他脸上时的力道，想起李洋抢他功劳时的假笑，每一拳都带着积攒多年的怨气。
当老者瘫倒在地，机械提示音在脑内响起，他却还在不停地挥拳，直到手臂脱力。
瘫坐在地的林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
身体里有股陌生的热流在涌动，可内心却充满恐惧与狂喜的矛盾。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土地庙开始剧烈震动，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瓦片纷纷坠落。
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恍惚间听见老者临终前的呢喃：“天选之人......”
回到现实的瞬间，键盘冒出的青烟呛得他咳嗽。
手机屏幕亮起，王德胜的消息像把刀插进心脏：“早上八点前，带着新方案来我办公室，做不出来就滚蛋。”
林渊盯着黑屏的电脑，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回荡，惊飞了窗外的野猫。
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脚步虚浮却又带着某种决然。
地铁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林渊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面上。
身体疲惫到极致，可大脑却异常清醒。
“淬体境......”他默念着那个陌生的词汇，握拳时能感受到肌肉里蛰伏的力量。
当列车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他的瞬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森然的弧度——王德胜，这次该换我让你跪下了。
出了地铁站，晨光已经开始染红天际。
林渊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早餐摊升起的热气，环卫工清扫落叶的身影，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那么不真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已经没有了梦境中血肉模糊的样子，但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依然存在。
路过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货架上的关东煮冒着热气，林渊盯着翻滚的汤汁，突然想起周小柔。
那个总是带着甜甜笑容的女孩，每次见他都会说“渊哥又加班啦，要注意身体哦”。
和其他人不同，她的关心是那么真诚。
“要一份萝卜，一份海带结。”林渊对着店员说道。
接过打包好的关东煮，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咬下一口萝卜，滚烫的汤汁让他眼眶发热。
多久了，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部门群的消息。
李洋发了张早餐的照片，配文“美好的一天从精致早餐开始”，底下同事们纷纷点赞。
林渊冷笑一声，关掉手机。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吃完关东煮，林渊起身走向公司。
电梯上升时，他对着镜面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依旧皱巴巴的，但他的眼神已经和以往不同。
八楼到了，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王德胜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林渊能听到里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张总您放心，那个方案我一定让手下好好改，绝对让您满意......”
林渊握紧了拳头，推开了门。
“王总，新方案我带来了。”林渊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王德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放着吧，要是还不行，你就不用来了。”王德胜说完，又继续打电话。
林渊没有动，就那样站在原地。
“王总，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林渊的话让王德胜愣了一下，他放下电话，上下打量着林渊。
“你想说什么？”王德胜皱着眉头问道。
“我想说，从今天起，该改改的人，是你。”林渊的话让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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