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筠这几天还是被他吵的不行,可感情这玩意就是在日复一日中产生的。一开始善棋说要杀了他的时候,她还有点心动,最后是凭借来之不易的良心放弃的。
现在善棋要是还想这样干,凌筠会立马否定,怎么说也是原身的弟弟,她占了人家的身体,加上这几天赶路也产生了点感情,她就有点舍不得了。
凌筠把她的想法和善棋说了些,善棋疑惑的看着她,“六儿想到真远,眼下能不能活着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凌筠了然,这里的人一直没安稳过,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多吃几口,如果活不过明天,那今天至少吃饱了。
“不对啊,善棋姐姐,我们有钱,为什么一定要去大月寻求庇护?我们不可以自立门户吗?只要有钱……”凌筠激动的拉着善棋的手,稚嫩的目光让善棋不忍心打击她。
“原来以为六儿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天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谁不知道,钱从哪里来?就两条路子,自己挣的,别人挣的。”善棋翻过身,靠着另一半睡觉了,不管凌筠的错愕。
凌筠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把这里想得太简单了,这里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大女主小说,这里是真真实实的古代……
她再次抚摸着那箱子,里面的金银珠宝能换来一刻的饱肚,却换不来一直的安稳。善棋的意思是,哪怕她们有钱,最后也会被抢。就像那些流民,看见她们一群女人就下意识觉得好欺负……是了,她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去寻找下一个庇护所……
在安国她们哪怕在冷宫,只要不是大王想杀他们,她们都能侥幸活着,但是安国没了,她们就没了身份,没有身份的人只能是流民
——流民里面甚至没有女人。
凌筠开始意识到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车外,车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和善棋两班倒,他是男人且会驾车,要是那些流民想要晚上偷袭,他就带着她们赶紧跑。善棋守白天,白天她们能看清楚人,加上流民民心涣散没人开头绝不敢上前。
善棋这几天也在学驾车,她甚至还想到可以用车当做武器,控制马朝人多地方开,一撞就是一群。
凌筠窸窸窣窣趴在善棋怀里,闭上眼睛,就听见善棋在她耳边嘟囔,原来她也没睡着。
“公主,我们已经比他们幸运多了,你知道除了我们,皇宫里的人都死了,宫女太监大臣家眷他们都被阏氏杀了……安国没有蓄兵的习惯,他们被大月庇佑久了,自然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善棋说到这里,心脏跳的厉害,凌筠伸出六指左手,给善棋顺气。
典型的处安乐而不知忧患。
“公主见过,红色的土地吗……人血人肉灌溉的土地明年一定大丰收,可谁敢吃呢?亡国之仇啊!”
“我们面前的路是很窄,但是他们可能连路都没有,我也知道公主是想求更安稳的一条路,可走小路未必有大路安稳……”
凌筠明白善棋是怕一步错步步错,去大月不一定能一直活下去,但是不去大月,可能随时都会死。
她生活的时代都有黑暗的一面,资本不停的运作,正如封建社会的王权一样,所以她下意识的觉得只要不沾染这些东西,拿着钱财做个普通人就行,平平安安的活着……
活着和活的开心是两码事,有人活着如傀儡,有人活着如春花……
善棋揉了揉凌筠的头顶,悄声:
“就算我们愿意隐瞒身份,放下仇怨,但是他愿意吗?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明明有机会重新拥有这些,我们却给他选了一条背道而驰的路,他愿意这样活下去吗?”
“如果公主打算带上他,就要考虑的更全面些。”
人总是对没走过的那条路充满想象。
凌筠对善棋说的所有话都很震惊,她想象不到善棋竟然会……这么聪明,不仅猜到她这样想的目的,还用很多假设推翻她的想法,让她不得不信服。
凌筠很难体会善棋亡国的仇恨,她不是原身……她只是一个异世界的灵魂,或许原身的灵魂会在一处血红田野上,静静地遥望故国……
她不仅不能帮凌基(诺基亚)选,也不能帮原身选择,她不能太自私了。
走一步看一步,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烂命一条……
第二天他们照常踏上去大月的路,车夫很开心的指了指前面一处河流,扬声:“那里就是安国和大月的交界线,过了河这就到了大月外围了!”听到他这么说,周围骑着马或驴的有钱“流民”也开心了。
靠两条腿的流民还在后面,等他们修整完再次赶路时,他们才堪堪来到,这还是青壮年流民,年纪大的还要等个一天一夜才能勉强跟上来。
凌筠也明白过来,过了交界线,阏氏国就算是想赶尽杀绝也无能为力,他们已经把大月的一处臂膀砍断,大月国暂且能忍气吞声。但是你要是再过分,就不礼貌了啊。
打仗是损兵折将的买卖,大月是大国,不能像打安国这种小地方一样随便带点兵,以多制胜。他们想要打大月,要有些策略,至少也要把一下地形摸清楚,再派些斥候伪装成商人使臣进去打听打听。
“这里有河,我带着这死孩子去洗洗。”善棋嫌弃的提起凌基,他管不住尿,动不动就尿一身,善棋忍了几次才没别他扔下去。
凌筠每天脑袋就像长在车外一样,车里实在太臭了!她每天也没有别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观察流民的动向,有时候看见商人会让车夫下去买点干饼。
这些流民虽然饿,但是没有几个愿意打架的,他们都在保存体力赶路,不过吃饭还是个问题,后来就有聪明的发现地上是有许多野菜的,他们不知道哪种可以吃,就看那些牲畜啃噬过野菜,野草,跟着寻找总能填个肚饱。
越靠近大月,地上的绿色越多,他们能吃的也就越多。
凌基在河里不老实,这几天饿瘦了,像小狗一样,精力也没有前几天大。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是在有人爱他的前提下,没人爱的孩子要快快长大。
善棋终于忍不住了,像抓鸡一样扯着凌基,放到腿上,啪啪打起凌基的屁股。凌筠提前捂好耳朵,果然不一会就听见了响亮的哭声,凌筠有些久违了。
她又发现了善棋的一个优点,她不畏强权,把她和车夫阿德对比,阿德肯定不敢这样对凌基,他对她一个六岁小孩也言听计从,这是封建统治下大多数人的思想,不敢犯上。
凌筠也没有想要掰正他的思想,他有这种想法对她们来说是好事。
善棋则从一开始表现的就是她不喜欢凌基,也没有对凌基这个皇子有多少尊敬,甚至还想杀了凌基这个拖油瓶。哪怕她没有动手,但她至少敢想,凌筠觉得她也敢干,不过是顾及车夫阿德在这里,加上后期伙食也不缺一个四岁奶娃娃。
她对凌筠也没有主仆情节,凌筠喊她姐姐,她还笑,说她可以当凌筠姑姑,姨姨了(这里十三四岁就结婚,善棋今年18)。
后来凌筠觉得善棋也发现了她的转变,但是时代的局限让她没有朝夺舍、替身方面去想,她只是觉得凌筠不再是之前的“六儿”,也发现凌筠不喜欢“六儿”这个名字。她自然而然就不叫了,又不能瞎起一个,就一直喊她“公主”。
“德叔,我们今天下午就过河去大月国吧,越快越好。”凌筠让阿德带她去河边试试水深。
下游水浅,凌筠怕河底下有断层,特地让阿德试了试,寻了一处最浅的,凌筠比划两下,好吧,到她腰……她太小了。
她自己肯定过不去,阿德让善棋抱着凌基坐在车辕上他下去赶马,怕河底有碎石还细心的撕了两块裤腿包了马蹄,没了裤腿也方便他下河。
凌筠坐在车里,看车轱辘顺利通过,没有被坑坑洼洼缠住,舒了一口气。在水里跑过一圈的马儿也欢腾起来,速度比平时快了,凌筠能感受到跑得快了风在摸她的脸,不是自然吹拂过来的风。
“再朝前就能和娘娘汇合了,她们的马是大月刑家马,蹄子跑的快。”阿德语气轻快的给善棋和凌筠科普马的知识。
比如刑家马是什么品种的马配的种,长得高大威猛体力好;齐国的追风马最稳,不颠人。
不过最让凌筠感兴趣的是骑马屁股和大腿会长茧子!这是一个很隐秘的事情,也是一个很奇怪的知识,原来骑马的人嘴巴这么严。
是夜,凌基终于消停了,沉沉的睡着了,善棋把他扔到车里,凌筠听见她也打算脱下外袍入睡,她窸窸窣窣动了好久,跑出了车,和阿德说了几句话又跑回来。
凌筠揉了揉眼睛,爬起来穿鞋,善棋不是这么紧张的人,肯定是出事了。她刚要问,善棋就跑进来贴耳说:“我的荷包不见了,那是我姐姐给我的,我不能丢了,我去找,天亮之前不回来你们就走吧!告诉你母亲,我……逃跑了,让她不要哭。”
善棋冷静的给凌筠讲清楚原因,交代后事,转头要跳下车去。她已经不知不觉把凌筠当成主事的人了,除了凌筠她好像也没人能交代了。
凌筠眼疾手快的拽住善棋,使了吃奶的劲把她拉上来,冷声:“姐姐别急,我们和你一起去找。”
不等善棋拒绝,凌筠开门见山:“没有姐姐,我怕是不能活着到大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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