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护院如梦初醒，挥舞着钢刀扑了上来。
侯小五根本不敢回头，他只知道拼命地跑，朝着棚户区最混乱、最黑暗的深处亡命狂奔。
盗天诀带来的那种对影隙的模糊感知再次浮现。
他像一条滑溜至极的泥鳅，在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里疯狂地左冲右突，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劈砍而来的刀锋。
他的身体在极限压榨下爆发出非人的速度和诡异柔韧，留下道道模糊的血影！
“废物！”青袍修士看着侯小五如同鬼魅般在护院围攻下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没入黑暗的巷子深处，眼中寒光一闪。
他并没有亲自追赶，只是冷冷地看着那片黑暗，眉头微蹙，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又似乎在权衡。
侯小五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向了哪里。
肺叶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被碎石刮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强行施展盗天诀带来的透支感更是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精神和体力。
终于，在拐过不知第几个弯，确认身后暂时没有追兵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撞进一堆散发着浓烈霉味的破麻袋里。
黑暗。
寂静。
只有侯小五自己粗重如牛、带着血沫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他挣扎着，从破麻袋堆里艰难地探出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某个废弃的窝棚后面，堆满了垃圾。
恶臭扑鼻，但也暂时安全。
侯小五背靠着冰冷的、布满苔藓的泥墙，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腔的剧痛。
他颤抖着手，摸向怀里。
那卷暗金色的皮卷还在，冰凉坚韧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青铜碎片也还在，紧贴着胸口，温度似乎比之前更灼热了几分。
侯小五活下来了。
从修士的眼皮底下，硬生生逃了出来！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巨大的疲惫和全身的剧痛席卷而来。
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死死咬着牙，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撑着身体，辨认着方向。
必须回去。
回耗子洞。
小七还在那里等着他。
侯小五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像个真正的重伤号，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在黑暗污秽的迷宫中，艰难地跋涉。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耗子洞那歪斜的破木板门出现在视野里时，侯小五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前扑倒，重重地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五哥？！”门内立刻传来侯小七带着哭腔的惊呼和慌乱的脚步声。
破木板被猛地拉开，侯小七惊恐的小脸出现在门后。
当她看到门外浑身是血、沾满污泥、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侯小五时，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五哥！！”她尖叫一声，扑了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侯小五拖进去。
侯小五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妹妹那张被泪水糊满、写满惊恐和担忧的脸，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侯小七瘦小的怀里。
只有那紧握在手中的青铜碎片，依旧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剧痛像无数根针扎进骨头里。
侯小五在黑暗里飘着，每一次喘气都带着血沫的甜腥。
他感觉自己在泥地里被拖行，后背火辣辣的疼。
耳边是小七带着哭腔的喘息，还有木板刮地的声音。
“五哥……撑住……”
侯小五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
眼皮重得像铁门。
只有怀里那块滚烫的青铜碎片，像个烧红的炭，提醒他还活着。
拖拽停了。
更浓的霉味钻进鼻子。
他被放倒在一片发霉的稻草上。
冰凉的、带着铁锈味的水滴到干裂的嘴唇上。
他本能地吞咽。
“五哥……醒醒……”小七冰凉的手在擦他脸上的血和泥。
侯小五用尽力气掀开眼皮。
视线模糊，小七沾满泪和泥的脸凑得很近，眼里全是怕。
“小……七……”他嗓子哑得像砂纸。
“五哥！”小七眼泪又涌出来，手忙脚乱地擦他脸。
侯小五转动眼珠。
还在耗子洞。
破门虚掩着，外面天亮了点。
他试着动手指，全身的伤立刻叫嚣起来，痛得他闷哼。
“别动！”小七按住他，声音发颤，“好多伤……”
侯小五喘着气，感受身体。
肋骨断了，一喘气就刮着疼。
内里也伤着，气血乱翻。
左胳膊一道深口子，污泥和破布缠着，还在渗血。
浑身刮破的地方数不清。
又冷又虚。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摸怀里。
暗金皮卷还在。
青铜碎片贴着心口，烫，但没之前那么凶了。
“水……”他嘶哑地说。
小七赶紧捧起破瓦罐里最后一点浑水，小心喂他。
凉水流过火烧的嗓子，舒服了一丁点。
砰！
破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响震得洞里掉土！
“小兔崽子！滚出来！”疤脸张的吼声炸在门口！
那张横肉刀疤脸堵着光。
身后跟着白天那两个混混，还有两个生面孔，都拎着家伙——锈铁棍，尖钢筋，眼神凶狠。
疤脸张脖子上的血痂像条蜈蚣。
他盯着角落里血葫芦似的侯小五，眼里的狂喜和狠毒藏不住。
“哈哈哈！惹了赵家，没死透啊？”疤脸张狂笑，一步踏进来，洞里更臭了。
混混们挤进来，杀气腾腾。
小七尖叫一声，扑到侯小五身上，张开细胳膊想挡住他，脸白得像纸，身子抖，但眼神死犟。
“滚……滚开！”她尖叫，带着哭腔。
“小丫头滚蛋！”瘦猴混混伸手要抓小七头发。
“别动她！”侯小五嘶吼！挣扎着想坐起，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又摔回去，咳出血沫。
那双血丝眼死死钉住疤脸张，冷得像冰窟。
疤脸张被他看得脖子一凉，白天瓷片抵喉的感觉又来了。
但一看侯小五那动不了的死样，火气噌地顶上来！
“呸！死狗还叫！”疤脸张狞笑上前，一脚狠狠跺在侯小五受伤的左臂上！
“呃啊——！”侯小五身体猛地弓起，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混血往下淌。
伤口崩开，血染红破布和稻草。
“五哥——！”小七哭喊着扑上去推疤脸张的腿，被反手一耳光扇趴下！
小脸浮起指印，嘴角流血。
“小七！”侯小五眼珠子都要瞪裂！
怒火混着痛楚在胸口炸开，怀里的青铜碎片猛地一烫，一股热流快速涌动。
盗天诀那些强行塞进来的破碎轨迹，在怒气和求生的催逼下，疯狂转动！
疤脸张看着侯小五扭曲的脸和小七趴下的身影，一脸残忍的满足。
他弯腰，大手带着汗臭抓向小七衣领：“小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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