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过后的诺维亚荒野，呈现出一种奇异而苍凉的景象。天空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昏黄，而是被洗刷成了高远而淡漠的灰蓝色，稀薄的云层如同破碎的丝絮漂浮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沙土气息，以及一种淡淡的、带着金属味道的魔能辐射，这是诺维亚永恒的背景音。大地一片狼藉，低矮的刺骨灌木被吹得东倒西歪，露出虬结的根须；原本平坦的沙地被狂风塑造出无数道新的、如同波浪般的沙垄；远处的风蚀岩柱似乎又被剥去了一层外皮，更显峥嵘。
灰影的破旧马车在相对平缓的沙地上缓缓行驶着，车轮碾过松软的沙土，发出沉闷的“沙沙”声。车厢随着地面的起伏而颠簸摇晃，对于不习惯这种旅程的人来说，这绝非舒适的体验。
马车驾驶座上，灰影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似乎完全不受之前惊险遭遇的影响。他一边熟练地驾驭着两匹耐力惊人的沙地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坐在身旁的塔莉娅说话。
“塔莉娅，你看这沙暴过后，空气多清新啊！”灰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虽然风大了点，但至少把那些烦人的沙蝇都吹跑了！而且你看那边的天空，多蓝！”
塔莉娅沉默地瞥了一眼灰影，又望了望那片被沙尘染得灰蒙蒙、实在谈不上“蓝”的天空，没有说话。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怀里抱着的那头受伤的沙狼——灰牙身上。灰牙的后腿被草药和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虽然不再流血，但显然还在疼痛，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塔莉娅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用一种灰影听不懂的、混合着气音和低语的声音安抚着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灰牙传递来的痛苦、不安，以及对那些黑袍人的刻骨仇恨。这种仇恨，她感同身受。
“嘿，我说，你这头狼……呃，伙伴，叫灰牙是吧？它看起来真通人性。”灰影试图再次打开话题，他对塔莉娅和灰牙之间的那种奇特联系充满了好奇，“诺维亚的沙狼一般都很凶猛，很少有这么听话的。你是怎么驯服它的？”
塔莉娅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那双锐利的鹰隼般的眸子看向灰影，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和探究。“它不是我驯服的，”她淡淡地说道，“我们是家人。”
“家人？”灰影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哈哈一笑，“说得好！没错，家人！我的这两匹马，也算是我的家人！没有它们，我可没办法在这荒野里讨生活。”他亲昵地拍了拍马匹的脖颈，两匹沙地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善意，温顺地打了个响鼻。
塔莉娅看着灰影那毫无城府的笑容，眼神中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这个叫灰影的车夫，虽然看起来有些傻气，但似乎……并不坏。至少，他对动物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这让塔莉娅稍微产生了一点好感。
相比于驾驶座上这略显沉闷（主要是塔莉娅不怎么说话）的气氛，马车车厢顶上则显得更加……紧张。
卡伊·焰心正襟危坐，或者说，是紧张地缩在车顶的一角，双手紧紧抓着车厢边缘用来固定货物的绳索，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摇晃晃，脸色有些发白。他一方面是害怕从这该死的车顶上摔下去，另一方面，则是源于他那该死的、如同诅咒般的危机预感。
自从离开那个岩洞，他的脑子里就一直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坐立不安。他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也不知道何时会降临，这种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逼疯。
“喂，我说……你能不能别抖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卡伊吓了一跳，差点从车顶上滚下去。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叫瑟琳·雷隐的、如同鬼魅般的法瑞尔女子，正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般，悄无声息地伏在车顶的另一端。她的身体几乎与车顶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异常明亮的蓝色眼瞳，如同寒星般闪烁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我没抖！”卡伊强自镇定地反驳道，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我只是……只是有点冷！”
瑟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诺维亚傍晚的空气虽然转凉，但远不至于让人冷得发抖。“你的心跳快得像被沙狼追赶的沙鼠，呼吸急促，肌肉紧绷。你在害怕。”她的语气平淡，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卡伊的状态。
卡伊的脸瞬间涨红了，一半是羞恼，一半是恐惧被看穿的尴尬。“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在警戒！谁知道那些深渊教团的疯子会不会追上来！”
“他们暂时不会来了。”瑟琳淡淡地说道，“我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追踪的线索。而且，刚才那场沙暴，足以抹去我们所有的痕迹。”她对自己隐匿和反追踪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万一……”卡伊还是不放心，他的危机预感告诉他，危险并未完全解除。
“如果你真的那么害怕，”瑟琳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般扫过卡伊，“就闭上嘴，集中精神，感知周围的能量波动。你不是法师吗？虽然看起来……很弱。”
“你说谁弱？！”卡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差点忘了自己还在摇晃的车顶上，“我可是索拉维风晶学院……呃，曾经是……总之，我不是弱者！”他试图争辩，但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的魔法天赋并不算高，再加上危机预感带来的精神困扰，他在学院里一直是被排挤的对象，实力确实只停留在学徒阶段（9级），连一个像样的攻击法术都很难顺利施展。
瑟琳不再理会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四周的环境。她就像一个天生的猎手，潜伏在阴影中，用她那超越常人的感知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丝风吹草动。在她看来，和这个聒噪、冲动、而且实力堪忧的索拉维小子争论，纯粹是浪费时间。她之所以会跟着这几个人一起走，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叫灰影的车夫似乎真的对诺维亚的地形非常熟悉，可以帮助她更快地前往可能有“铁血傀儡军”线索的区域；另一方面，她对塔莉娅和卡伊惹上的麻烦——深渊教团——也产生了一丝兴趣。如果能顺便了解一下这个在地底活动的邪教组织的虚实，或许对她未来揭露法瑞尔的阴谋也有帮助。
至于那个叫灰影的车夫……瑟琳总觉得他有些古怪。他太平静了，太乐观了，面对危险时的反应也太不像一个普通的诺维亚人了。而且，她那经过夜刃氏族秘法训练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她无法看透的迷雾。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也让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马车继续在荒野中行驶着。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诺维亚的夜晚来得很快，而且气温骤降，仿佛瞬间从酷暑跌入了寒冬。一轮残月挂在深邃的夜空中，散发出惨淡而冰冷的光芒，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银灰色之中。远方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给这片荒野增添了几分阴森与恐怖。
“我们今晚就在前面那片‘哭泣石林’宿营吧。”灰影指着前方一片在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如同无数扭曲人形般的石柱群说道，“那里地势比较高，视野开阔，而且有几处天然的石洞可以挡风。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些‘月光藓’，那东西烧起来没有烟，不容易被发现。”
“哭泣石林？”卡伊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名字听起来可不怎么吉利。”
“哈哈，只是传说而已。”灰影不以为意地笑道，“传说很久以前，有一支迷路的商队在这里被沙暴困住，最后全都渴死了，他们的哭声化作了风吹过石林的声音。不过别担心，那都是骗小孩的故事。那里其实是个不错的宿营地，很多商队和猎人都会在那里落脚。”
塔莉娅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的石林，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灰牙。灰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阵不安的低吼。塔莉娅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能感觉到，灰牙传递来的情绪不仅仅是对陌生环境的警惕，还有一丝……哀伤？
马车驶入了哭泣石林。这里的地势果然比周围要高一些，石柱奇形怪状，如同无数沉默的巨人，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晚风吹过石柱间的缝隙，发出的声音呜呜咽咽，确实有几分像是在哭泣。
灰影熟门熟路地将马车赶到了一处背风的、由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凹地里。他跳下车，开始解开马匹的挽具，准备生火。
“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月光藓和干柴。”塔莉娅对灰影说了一声，便抱着灰牙，敏捷地跃下了马车，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石林的阴影之中。她需要独自一人，和灰牙一起，仔细探查一下这个地方。
“我也去帮忙！”卡伊连忙说道，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尤其是在听了那个关于哭泣石林的传说之后。
“那你去那边找点引火用的枯草吧。”灰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小片相对干燥的区域，“小心脚下，这里晚上可能有沙地蝎出没。”
“沙地蝎？！”卡伊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瑟琳则如同影子般，无声无息地从车顶滑了下来。她没有去帮忙，而是如同幽灵般在营地四周快速移动，仔细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寻找任何可能的威胁或者埋伏的痕迹。她的动作轻盈而专业，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斥候的工作。
灰影则开始在凹地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准备生火。他从马车上拿出一个小巧的火绒盒，熟练地敲击着火石。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临时小队中弥漫着的紧张、警惕和各自隐藏的心事，依旧是那副乐天知命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荒野旅行。
然而，就在他即将点燃火绒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一种极其细微、极其遥远，却又莫名熟悉的感觉，如同电流般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意识深处。那感觉……冰冷、浩瀚、空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嗯？”灰影疑惑地皱了皱眉，晃了晃脑袋，“奇怪……刚才是什么感觉？错觉吗？”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周围只有呜咽的风声和自己平稳的心跳。
“大概是太累了吧。”灰影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多想，继续埋头生火。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那被层层封印的、属于永夜之王奈瑟尔的超维本质，因为某种未知的诱因（或许是诺维亚裂隙的能量波动，或许是塔莉娅或卡伊身上某种与虚空相关的特质，又或许仅仅是因为某个使徒的注视），而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苏醒迹象。
这丝苏醒极其短暂，如同一颗投入无尽深海的石子，瞬间便被庞大而沉寂的封印所吞没。但对于那些始终在虚空王座中关注着他的使徒们来说，这极其微弱的波动，也足以引起他们的警觉。
……
黑曜石王宫，王座大厅。
原本已经散去的几位使徒，几乎在同一时间，重新出现在了大厅之中。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惊讶、疑惑，甚至是一丝……不安。
“你们……也感觉到了？”战争统帅瓦格纳尔第一个开口，他那狂暴的气息收敛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凝重。
“是的，”暗影摄政瑟拉维娅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仔细听，似乎能察觉到一丝细微的颤抖，“吾主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绝不会错！”
“怎么可能？”机械魔导泽诺克斯的机械眼中电弧闪烁不定，“封印是吾主亲自设下的，完美无缺，除非他自愿，否则绝不可能从外部被撼动！难道……是吾主的游戏出现了什么意外？”
“或者……是那些凡人……”炼狱教官达克罗斯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是那些靠近‘灰影’的虫子，干扰到了吾主？”
“不，不像。”虚空先知阿斯特利昂那飘渺的声音响起，“那波动……并非来自外部的干扰，更像是……封印内部……某种沉睡意识的……本能苏醒……”
“本能苏醒？”幻影议长米拉瑟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虽然她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什么意思？难道吾主的游戏……快要结束了？”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瑟拉维娅打断了众人的猜测，“但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查明原因。”她的目光转向虚空，“妮克莎应该已经抵达诺维亚附近。希望她能尽快传回有用的信息。”
财富魔主加尔冯搓着手，脸上虽然也带着担忧，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如果……如果吾主真的要提前结束游戏，那艾瑟瑞斯……岂不是要变天了？这其中……蕴藏着多少商机啊！”
没有人理会他。所有的使徒都陷入了沉默，王座大厅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第一次感觉到，那位如同深渊般难以测度的永夜之王，他那看似随性的凡间游戏，似乎正朝着一个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而那个身处诺维亚荒野的凡人化身“灰影”，以及他身边那几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冒险者，似乎在不经意间，触动了某种足以改变一切的命运之弦。
……
诺维亚荒野，哭泣石林。
灰影已经成功地生起了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卡伊抱着一捆枯草回来了，脸上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嘿，灰影，我……我刚才好像看到……看到有东西在石头后面动！”卡伊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说道。
“别自己吓自己了，”灰影一边往火里添柴，一边笑着说，“大概是沙地狐或者别的什么小东西吧。放心，有火光在这里，一般的野兽不敢靠近的。”
就在这时，塔莉娅也回来了。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灰影问道。
“没什么，”塔莉娅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将几块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如同苔藓般的“月光藓”和一些干柴放到了篝火旁，“附近很安全，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灰牙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甚至有些……悲伤。
瑟琳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营地。她冲众人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直接的威胁。
简单的晚餐开始了。灰影拿出了一些硬邦邦的肉干和麦饼，分给了众人。塔莉娅则拿出一些她自己携带的、用特殊植物根茎磨成的粉末，冲泡成糊状，喂给了灰牙，也分给了卡伊一些——这种糊状食物据说可以缓解魔能辐射带来的轻微不适。
四个人围坐在篝火旁，气氛依旧有些尴尬和疏离。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背景和目的，只是因为一连串的意外才暂时走到了一起。彼此之间充满了不信任和戒备。
“那个……瑟琳是吧？”卡伊试图打破沉默，他看向那个如同冰山般的法瑞尔女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那几下……简直……”他想找个词来形容，却发现语言有些匮乏。
瑟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继续擦拭着她那两把如同黑曜石般的短剑。
卡伊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灰影，”塔莉娅忽然开口问道，“你说你是诺维亚的向导，那你对这片荒野……很熟悉吗？”
“当然！”灰影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保证道，“这诺维亚南部的荒野，就没有我灰影不知道的路！无论是沙暴、流沙、还是那些凶猛的变异沙兽，我都能带你们安全避开！你们想去哪里？新月绿洲？沙岩镇？还是更远的卡萨德边境？只要价钱合适，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到！”
塔莉娅看着灰影那自信满满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想去……永夜裂隙附近看看。”她缓缓地说道。
“什么？！”灰影和卡伊同时惊呼出声。
“你去那里干什么？！”灰影瞪大了眼睛，“那地方可是禁区！邪门得很！靠近的人十有八九都回不来了！哈克大叔刚才还提醒我，深渊教团最近在那里活动很频繁！”
“我知道。”塔莉娅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的仇人就在那里。我必须去。”
“你疯了！”卡伊叫道，“那里太危险了！我们才刚从教团手里逃出来！”他的危机预感再次发作，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就连一直沉默的瑟琳，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塔莉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
“我不强求你们跟我一起去。”塔莉娅说道，“把我带到离裂隙最近的安全地点就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灰影看着塔莉娅那决绝的眼神，张了张嘴，想劝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好吧……不过，去裂隙附近可得加钱！非常非常多的钱！”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吓退塔莉娅。
塔莉娅没有理会他的“加钱”，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我也要去！”卡伊忽然咬着牙说道。
“你去干什么？”灰影和塔莉娅都惊讶地看着他。
“我……”卡伊的眼神有些闪烁，“我听说……绿洲同盟的一些残余力量，可能……可能就躲藏在裂隙附近的山区里。我想去找他们！”这当然是他临时编造的借口，他只是……只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危险的荒野上，而且，他对那个神秘的永夜裂隙，也隐隐有种莫名的好奇和……恐惧。他的危机预感告诉他，那里有巨大的危险，但也可能……隐藏着某种与他自身相关的秘密。
“你们……”灰影看着这两个执意要去危险地带的同伴，只觉得一阵头大。他只是个想安安稳稳赚钱的车夫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两个麻烦的家伙？
他求助似的看向了车顶方向，希望那个看起来最靠谱（也最危险）的瑟琳能说点什么。
瑟琳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势，月光洒在她蒙面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永夜裂隙……我也想去看看。”
灰影：“……”
他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人啊！
看着三个态度坚决的“乘客”，灰影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说道：“好吧好吧，算我倒霉！不过我可先说好，我只负责把你们带到裂隙外围的安全区域，最多靠近到能远远看到裂隙的地方。再往里走，打死我也不去！而且，价钱翻倍！不，翻三倍！”
就这样，这支刚刚组成不到半天的临时小队，在各自心照不宣的理由和目的驱使下，定下了他们下一个共同的目的地——诺维亚荒野最危险、最神秘的禁忌之地，永夜裂隙。
夜色渐深，篝火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除了负责守夜的瑟琳，其他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灰影再次梦到了那个温暖舒适的地方，但这一次，梦境似乎有些不同。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无垠的黑暗星海之中，周围是无数旋转、生灭的星辰与星云。而在那星海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阴影，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冰冷的岩壁旁，篝火已经快要熄灭了。呜咽的风声依旧在石林间回荡，如同亡魂的低语。
灰影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毯子，望着洞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危机四伏的荒野，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前方的路，似乎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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