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盯着镜中那缕若有若无的红线,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
他下意识去摸后颈,指尖刚碰到皮肤,苏青鸾的声音便像冰锥般刺进耳膜:“天女命格与阴阳眼的命锁,你竟敢触碰?”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苏青鸾寒潭般的眼底。
女人的目光没落在他脸上,而是锁在他颈后——那里,阴阳鱼胎记的纹路正随着心跳微微发亮,像被某种力量激活了。
“半年前在义庄,你躲在棺材堆后偷看我镇血尸。”苏青鸾的银镯突然泛起水纹,镜面还沾着她帕子上的檀香,“当时我就闻见你身上的阴司味,青铜算盘的铜锈混着鬼市的腐气。现在才明白——”她指尖划过铜镜边缘,“原来你继承的不是普通阴阳眼,是能连通百鬼当铺的因果眼。”
陈无咎喉结动了动。
半年前那夜他确实躲在义庄梁上,本想趁苏家处理血尸时捡两件阴物,却撞见苏青鸾单手掐住血尸喉管,指甲里渗出的水蓝色光直接灼穿了尸丹。
他当时惊得手滑,算盘磕在房梁上,发出“当啷”一声——难道就是那时,命锁种下的?
阁楼外突然传来铃铛震颤的嗡鸣。
陈无咎怀里的青铜算盘剧烈震动,算盘珠“噼啪”相撞,他这才想起被暂时压制的百舌还在柜台下。
黑雾正从铃铛缺口里翻涌而出,这次不是缠手臂,而是顺着地板缝隙往林月如丈夫脚边钻——那男人昏迷的脸上浮现青灰,脚踝的血色因果线正被扯得越来越细。
“它在抽阳寿。”苏青鸾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指尖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你那破当铺不是能和鬼交易?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陈无咎被她按得腕骨生疼,却突然福至心灵。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朱砂印记——那是百鬼当铺的认主标记,平时淡得像道疤,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红。
他闭目默念交易口诀,意识瞬间沉入黑暗,眼前浮现出只有当铺主人能看见的交易界面:阴德值372,可兑换项包括“怨灵寿命”“风水秘术残页”“阴司通行令”……
“兑换怨灵寿命,十年阴德。”他咬着牙在虚空中点下确认键。
“你疯了?”苏青鸾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炸响,“阴司认可的交易必须等价,十年阴德换百舌的命?它可是索了七条命的铃铛鬼!”
陈无咎睁眼时,额头已渗出冷汗。
他看见苏青鸾的指尖正抵在自己太阳穴上,不知何时她竟也进入了当铺的意识空间。
女人的身影半透明,发间玉簪却亮得刺眼,像根穿破黑暗的银针。
“你当阴司是慈善堂?”她冷笑,“百舌能活这么久,早和无常盟签了血契。你现在强买它的命,等于在生死簿上划名字——”
阁楼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陈无咎猛地回神,正看见半空中悬浮着直径两米的青铜铃铛。
百舌彻底显形了,它的鬼身是千万根锈迹斑斑的铃铛舌,每根舌尖都滴着黑血,刚才那声巨响,是它用铃铛本体砸向了苏青鸾!
“小心!”陈无咎想扑过去,可双腿像灌了铅——刚才的阴德交易抽走了他大半体力。
千钧一发之际,苏青鸾腕间银镯“叮”地碎裂。
十二截银链化作水鞭,泛着幽蓝水光缠向铃铛。
与此同时,陈无咎怀里的青铜算盘突然自动弹开,算珠串成金红锁链,竟与水鞭缠在一起,像两条活物般绞住了铃铛!
“这是……”陈无咎瞪大眼睛。
他记得这算盘是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平时最多镇镇小孤魂,今天怎么突然有了灵性?
“命锁共鸣。”苏青鸾的声音发闷。
她单膝跪在地上,水鞭末端渗出血珠——那是她用鲜血祭了银镯。
铃铛还在挣扎,算珠锁链却越勒越紧,每颗算珠上都浮现出细小的阴阳鱼纹路,和陈无咎颈后的胎记如出一辙。
百舌发出刺耳的尖叫,铃铛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陈无咎趁机摸出腰间的镇魂钉,可刚触到钉身,掌心突然一热——苏青鸾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正用指尖轻点他掌心。
“看。”她的声音轻了些,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陈无咎低头,镇魂钉竟变成了半透明的锁链,链身流转着和水鞭一样的幽蓝。
更惊人的是,他瞥见苏青鸾旗袍下的脚踝——那本该是实体的部位,此刻却像蒙了层水雾,隐约能看见地板的纹路。
“我在实体化。”苏青鸾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命锁不仅拴着生死,还在交换虚实。你每用一次当铺能力,我就离活人更近一分。”
阁楼突然剧烈震动。
林月如尖叫着扑向丈夫,男人的身体正被某种力量往柜台方向拉,脚踝的因果线已经细若游丝,眼看就要断开。
陈无咎顺着因果线望去,发现线的另一头竟缠在百舌的铃铛舌上——那恶鬼在临死前,竟要拉个垫背的!
“它要把活人拽进阴司!”苏青鸾咬破指尖,在空气中画了道血符。
符纸刚成型就飘向男人,却被黑雾撞得粉碎。
她转头看向陈无咎,眼底的寒潭第一次泛起涟漪:“用我的命格当抵押,你敢不敢再赌一把?”
陈无咎望着她染血的指尖,又望向林月如哭到嘶哑的脸。
他摸向怀里的青铜算盘,算盘珠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
后颈的胎记也在发烫,两股热度顺着血脉往眉心涌,他听见自己说:“赌。但你得告诉我——”
“等活过这关。”苏青鸾截断他的话,抬手将血符按在他眉心。
陈无咎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等视线恢复时,他发现自己正握着算盘,算盘珠抵在苏青鸾眉心。
她的命格之力像团蓝色火焰,从算珠缝隙里钻出来,和当铺系统的红光缠绕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百舌的尖叫戛然而止。
林月如丈夫的身体“咚”地落回地面,咳出一口黑血。
陈无咎松开手,算盘“当啷”掉在柜台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苏青鸾的旗袍前襟也沾着他的冷汗。
女人低头整理发簪,发间玉簪却在微微发颤——刚才那一下,她也没表面上那么轻松。
“下次再随便用阴德交易。”苏青鸾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住,“我就把你算盘熔了铸镇河钉。”
陈无咎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边缘。
刚才算盘抵在她眉心时,他分明感觉到两股力量在共鸣,像两块本就该拼在一起的拼图。
后颈的胎记还在发烫,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无咎啊,等你遇见那个能让算盘发亮的人……”
阁楼外刮起一阵风,吹得“百鬼当铺”的匾额摇晃起来。
陈无咎弯腰捡起算盘,发现算珠上多了道水蓝色的纹路——和苏青鸾水鞭的颜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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