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的掌心像是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
那团浮在掌纹里的倒影突然动了——苏青鸾的眼尾微微上挑，水雾般的金芒从她瞳孔里漫出来，顺着掌纹往他手臂攀爬。
他识海里那团温热的星子轻轻一颤，苏青鸾的声音裹着河底泥沙的腥气钻进来：“你体内藏着半个无支祁，难怪阴司要我们用命锁绑定……”
“什么？”陈无咎踉跄着撞在断墙上，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能清晰感觉到魂魄在识海里翻涌，像是被扔进热油的鱼。
可不等他追问，地底传来闷雷似的震动，那道盘踞在祭坛上方的凶兽虚影突然拔高，暗金色鳞片泛着冷光，竟和苏青鸾垂落的发丝一个颜色。
“当啷——”
青铜算盘从陈无咎怀里弹起，十二枚算珠泛着幽蓝的光，径直射向凶兽额心。
他耳后传来阴司系统的警报，红色数字疯狂跳动：“阴德值-1000……-2000……”最后“叮”的一声归零。
陈无咎眼前一黑，颈后突然火辣辣地疼——那枚阴阳鱼胎记正裂开，像两片被掰开的眼皮，露出下方漆黑的瞳仁。
视线骤然清晰。
他看见凶兽的因果线了。
那些纠缠成乱麻的红线里，有一截泛着青铜的冷光，末端系着个小铃铛。
“你被斩杀时的凶器，是苏家祖传的青铜铃铛。”陈无咎脱口而出，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识海里的星子猛地一颤：“那是……第一章百舌怨灵案里，我从河底捞出来的铃铛！”苏青鸾的声音带着破音，“原来当年苏家祖先用它斩了无支祁，却把怨气封进铃铛里，才会引来百舌鸟啄魂……”
话音未落，凶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的前爪重重拍在祭坛上，地脉像被利刃划开的伤口，黑色河水裹挟着腐木、白骨喷涌而出。
陈无咎被气浪掀翻在地，却见苏青鸾的身影悬浮在水幕中央——她的长发根根竖起，眼白完全被金芒占据，后颈浮出与凶兽相同的鳞片纹路。
“我既是河神的祭品，也是无支祁的牢笼！”她的声音里混着两道不同的声线，一道是她惯常的清冷，另一道低沉如闷鼓，“他们献祭我时，把无支祁的魂魄封进我血脉里！”
陈无咎咬着牙爬起来，算盘不知何时回到他掌心。
十二枚算珠突然迸出暗金色锁链，“唰”地缠住苏青鸾的手腕和凶兽的脖颈。
阴阳眼张开的那刻，他能看见锁链上流动的符文，是当铺最古老的“困灵咒”。
“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水幕里传来。
陈无咎瞳孔骤缩——陆九渊的血煞残魂正从黑水里钻出来，腐肉挂在骨架上滴滴答答往下掉，他的手按在凶兽后背，白骨指尖渗着黑血，“可惜你忘了，血煞最喜吞噬活物魂魄……”
“嗤啦——”
命锁断裂的脆响再次响起。
陈无咎望着胸口，那根原本系着两人魂魄的红绳竟分成了两股：一股还牢牢拴着他的锁骨，另一股被血煞攥在手里，正往地底深渊里拽。
“叮——检测到特殊危机，开放限时交易。”阴司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着杂音，“购买无支祁魂魄，需用苏青鸾的天女命格抵偿。是否确认？”
陈无咎的指尖在“否”上悬着发抖。
他能感觉到苏青鸾的魂魄在识海里越来越弱，像快被风吹灭的烛火。
可当他抬头时，正撞进那双金芒流转的眼睛——苏青鸾突然冲他笑了，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闭眼。”
剧痛从手腕传来。
陈无咎倒抽冷气，就见苏青鸾的魂魄具象成半透明的人形，正用他的指甲划破他的手腕。
鲜血溅在空气里，竟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的河图纹路。
“用我的命换你清醒——”她的声音混着血珠坠落的轻响，“你根本不是阴阳眼传人，而是被调换的无常判官转世！”
“什么？”陈无咎的脑子“嗡”地炸开。
记忆碎片突然涌进来：阴司判案时的朱笔，生死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苏青鸾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七遍。
“轰——”
老宅彻底崩塌。
陈无咎被气浪掀飞，撞在最后一面断墙上。
他望着漫天飘落的青砖，突然感觉颈后的阴阳眼完全睁开了。
强光刺痛视网膜前的刹那，他看见前世的自己坐在阴司案前，手里握着那支朱笔，而笔下的生死簿上，苏青鸾的名字正泛着血光……
“无咎！”
苏青鸾的尖叫混着瓦片碎裂声。
陈无咎猛地捂住眼睛，指缝里漏出的光却告诉他，那支笔的笔尖，正悬在苏青鸾名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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