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铸之基

龙吟35号舰桥内的空气,在“游隼”号登陆艇的阴影重新笼罩母舰腹部舱门时,彻底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当舱门嘶鸣着开启,谢南川的身影出现在连接通道口,那身沾满异星泥泞与暗红污迹的作战服,那铁铸般却掩不住极度疲惫与悲怆的面容,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舰桥成员的心上。

他身后,步履蹒跚的鹰眼被医疗机器人迅速接走,头盔面罩内侧糊满的呕吐物和他眼中残留的、近乎崩溃的恐惧,无声地诉说着地狱的篇章。而谢南川手中紧攥着的那几枚染血的龙骧卫身份识别牌,在舰桥冰冷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死寂。绝望如同有形之物,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谢南川没有停顿。他大步走向中央指挥席,每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之上,靴底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留下泥泞的印记。他无视了所有投来的、混杂着恐惧、疑问和最后一丝渺茫期待的目光,径直将猎犬那块布满刮痕的记录仪模块,猛地插入主控台接口。

“伏羲,播放最后影像记录,坐标时间锚点:登陆后一小时十七分。”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主屏幕瞬间切换。

扭曲、剧烈晃动的第一人称视角画面——是猎犬的头盔记录仪。浓稠得如同灰色牛奶的雾气,视野被压缩到极限,只能看到前方队友穿山甲外骨骼背包上微弱的指示灯,以及脚下湿滑的、覆盖着暗绿苔藓的泥地。急促的喘息声和滋啦的通讯噪音是唯一的背景音。

“发现水潭…螺壳…足迹很多…” 雷暴的声音在滋啦声中勉强可辨,带着高度警惕。

画面猛地转向水潭下游的密林边缘。镜头捕捉到了泥地上散落的灰色作战服碎片和扭曲的枪管。紧接着,画面剧烈地上下颠簸,显示出猎犬正快速跑向那个方向。

然后,是地狱。

镜头定格在穿山甲那颈椎以骇人角度断裂、反向扭曲的上半身,以及猎犬自己视野中仰面朝天、胸腔被彻底撕裂塌陷、腹腔空荡如破口袋的猎犬尸体。那两张凝固着极致惊恐与痛苦的脸庞,被头盔记录仪以冰冷的高清画质,瞬间烙印进舰桥内每一个人的视网膜深处,刻入灵魂。

“呃啊——!”控制台前一名年轻的操作员猛地捂住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岳思怡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手指死死抠住了分析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那惨绝人寰的画面,震惊与生理性的强烈不适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杨锐的拳头狠狠砸在战术信息席的合金扶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牙关紧咬,腮帮的肌肉剧烈抽搐,眼中的怒火与暴戾几乎要喷涌而出,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凶手撕碎。

谢南川没有关闭画面。他任由那无声的恐怖在舰桥内蔓延,让这血腥的代价灼烧每一个人的神经。直到数秒后,他才猛地一挥手。

“伏羲,切换!坐标:登陆后一小时二十二分,新发现区域!”

画面瞬间跳转。

依旧是猎犬头盔记录仪的视角,但画面剧烈晃动,显示出两人正在浓雾中亡命狂奔。剧烈的震动传来,画面天旋地转。当镜头再次勉强稳定,对准侧前方时——

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被地震撕裂出的峡谷豁口!豁口之下,是一片与外面浓密、诡异、杀机四伏的丛林截然不同的景象!开阔平坦的谷地,灰白色的干涸古河床如同一条巨大的银色缎带铺展,稀疏低矮的植被完全无法遮挡视线,灰蒙蒙的天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将整个谷底笼罩在一片相对清晰、甚至带着几分奇异“空旷”感的光线中。

“扫描数据,同步显示!”谢南川喝道。

伏羲冰冷的声音响起,金色的几何体在主屏幕一角浮现,同时旁边快速列出清晰的扫描数据栏:

【区域:新发现谷地(代号:希望之谷)】

【地形:开阔平坦(古河床沙砾地基,承载力优)】

【植被覆盖率:<5% (低矮耐旱地衣/灌木,视野极佳)】

【大气成分:O₂ 26.5%, N₂ 69.0%, CO₂ 1.4% (与外部富氧区一致,安全)】

【威胁评估:无大型生物热源信号。无高浓度异常气体/辐射源。地质稳定性:初步稳定(河床区)。】

【综合评估:初期着陆及基地建设点可行性 - 高。】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数据对比!一边是浓雾笼罩、战友惨死、如同地狱魔窟的丛林水潭;一边是豁然开朗、地势平坦、威胁信号极低的灰白谷地!这强烈的反差,如同在绝望的深渊底部,猛然刺入一道刺破黑暗的强光!

舰桥内死寂的空气被瞬间搅动!沉重的绝望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冲击和难以置信的希望感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低低的抽气声、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岳思怡猛地抬起头,失神的眼睛重新聚焦,死死盯住屏幕上那片开阔的谷地,科学家的本能瞬间压过了恐惧,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杨锐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暴怒的眼神中透出锐利的审视,如同猎鹰在评估一片新的猎场。

“就是这里!”谢南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重锤定音,回荡在死寂初破的舰桥,“战友的血,为我们撕开了这片死亡星球的一道口子,找到了唯一的立足点!这片‘希望之谷’,就是我们扎根的地方!伏羲,立刻开始全方位、最高优先级扫描!我要谷底每一寸土地的地质构造、潜在资源分布、气象历史模型!误差必须控制在厘米级!”

“指令确认。‘希望之谷’扫描任务启动,优先级:最高。资源勘探模块激活。”伏羲的金色几何体亮度骤增,主屏幕上瞬间被分割成数十个数据流窗口,密集的扫描光束如同无形的犁,开始一遍遍梳理那片灰白色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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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思怡一头扎进了她的生命科学实验室,这里成了对抗未知恐惧的前沿阵地。空气循环系统开到最大,也驱不散她脑海中那浓重甜腻的腐质气味和浓烈的血腥味。她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全息屏幕上并列显示的数据流。

左边,是“夸父-嗅”失联前捕获的、来自“琥珀之眼”区域的复杂有机硫化合物分子结构式,扭曲而怪异。右边,则是“游隼”号在绿洲边缘着陆点以及希望之谷入口处采集的空气微粒分析结果。

“思怡姐,这是谷口边缘被动吸附微粒的二次质谱分析。”助手的声音带着紧张,递过一块数据板,“发现多种硫酯类和噻吩类衍生物碎片……和‘琥珀之眼’的数据……有部分同源性!但浓度低了至少两个数量级!”

岳思怡一把抓过数据板,指尖快速滑动放大那些细微的谱峰。“同源性……低浓度……”她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如刀,“那浓雾……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是挥发性有机硫化物!高浓度!具有极强的感官干扰甚至神经抑制效果!它能屏蔽信号,制造恐惧幻觉,掩盖猎杀者的踪迹和气息!”她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洞悉的火焰,“那片丛林是它的猎场!那雾就是它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调出希望之谷的实时大气监测数据,氧气稳定,有害气体浓度处于安全阈值下限。“而谷地……开阔,通风,低植被……那片浓雾无法形成,也无法长时间维持高浓度!这是物理环境对那种‘猎场’的天然克制!”她一拳砸在虚拟键盘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希望之谷……它不仅是地形上的安全区,更是生物化学意义上的‘洁净区’!它就是我们对抗这颗星球未知猎杀者的第一道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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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龙骧卫的格纳库内气氛肃杀凝重得如同钢铁坟墓。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机油、金属冷却液和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气息。杨锐站在中央,如同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他面前,是整装待命、却笼罩在战友惨死阴影下的百名龙骧卫精锐。

“都他妈的给我看清楚!”杨锐的吼声在巨大的空间里炸响,他指着全息投影上穿山甲和猎犬惨烈死状的定格画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这就是轻敌的下场!这就是对未知的代价!铁砧、穿山甲、猎犬……他们用命给我们买了教训!”

他猛地转身,巨大的机械臂“铿”地一声抓起旁边一具刚刚完成改装的深灰色重型外骨骼。那外骨骼的肩甲上,加装了一圈蜂巢状的银色感应器阵列,背部引擎上方多了一个小巧的碟形装置。

“新型生命体征监测阵列!能捕捉百米内非人类标准的热源、次声波、甚至生物电扰动!给我焊死在每一套装甲上!”杨锐的手指重重戳在感应器上,“还有这个——广谱声波驱散器!下次再他妈听到那种鬼叫,先给老子开最大功率轰回去!管它是虫子还是鬼!”

他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把造型粗犷、枪管如同炮口般的武器。“***发射器!高温粘附,持续灼烧!对付藏头露尾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和它的耗子洞一起烧成琉璃!”他放下***,又抄起一把流线型的、枪口呈喇叭状扩散的武器,“次声波共振炮!专克躲在雾里、地下的阴沟货!震不死也震晕它!”

“战术改变!”杨锐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愤怒却又异常专注的脸,“三人战斗小组?放屁!给老子改成五人!火力覆盖扇面必须无死角!无人机前出侦察半径扩大一倍!所有行动,必须配备至少两台重型支援平台!地面载具加装顶部护盾和底部感应犁!想活命,就把神经绷得比琴弦还紧!把火力准备得能把天轰塌!明白了吗?!”

“明白!长官!”百人的怒吼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震得格纳库顶棚嗡嗡作响。悲愤被淬炼成冰冷的杀意,恐惧被强行转化为极致的警惕和更强的火力投射。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生存的决绝。

在飞船核心的深层计算矩阵内,伏羲的逻辑线程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行着。无数道代表扫描光束和数据流的蓝色光带,在虚拟空间中交织穿梭,汇聚向中央那片被精确建模的灰白色谷地三维图像。

“地质雷达回波分析完成。古河床沙砾层平均厚度37.2米,下方为致密玄武岩基岩。承载能力满足大型结构荷载需求。”

“浅层地下水资源模型建立。存在稳定浅水层,位于沙砾层下5-10米处。预估储量:中等。水质初步判定:低矿化度,疑似古地下水,需钻探验证。”

“气象历史反演推算。该谷地处于区域风廊背风侧,受周边高地屏障效应明显。历史极端风暴直接侵袭概率:<0.3%。强风过境概率:12.7%(风力预计低于地表建筑抗风阈值)。”

“日照辐射总量测算。满足标准农作物光合作用需求下限。建议优先发展地下或受控环境农业。”

“初期生存基地最优布局方案生成中……核心区(居住/指挥/生命维持)建议坐标:谷地中心偏北高地。资源开采区坐标:西南侧浅层矿脉富集带。防御哨点坐标:峡谷东西两侧制高点……”

冰冷的数据洪流,以绝对的理性,一点点剥开希望之谷的神秘面纱,将它的骨骼、血脉、可利用的资源与潜在的风险,赤裸裸地呈现在决策者面前。每一个数字,每一条概率,都是建立在这片立足之地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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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决策会议室的环形光桌旁,气氛凝重如铅。谢南川、岳思怡、杨锐、以及几位核心部门的负责人围坐。伏羲生成的全息沙盘悬浮在中央,灰白色的希望之谷纤毫毕现,旁边密密麻麻排列着扫描数据、资源报告、风险清单以及岳思怡关于有机硫化物与浓雾关联性的分析摘要。

杨锐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一百龙骧卫,是底线!外骨骼、武器、防御平台必须按新标准配齐!谷地入口和两侧高地,必须第一时间建立重火力哨卡!没有足够的拳头,再好的窝也是给怪物准备的棺材!”

岳思怡立刻接上,语气急促而坚定:“科研团队至少需要五十人!大气、地质、水文、生物采样分析……哪一项都不能滞后!特别是对谷地外围那种致命有机硫化物扩散趋势的实时监控系统,必须同步建立!这是预警的生命线!”

后勤、工程、医疗等部门的负责人也纷纷陈述人员需求和物资清单。争论、权衡、妥协……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沉默的谢南川身上。

他凝视着那片灰白色的沙盘,目光仿佛穿透了全息影像,看到了那干涸河床上浸染的、尚未干涸的暗红,也看到了那片开阔背后承载的、整个文明的未来重量。足足沉寂了一分钟,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三百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所有杂音,“此次立足,即是扎根,故此,龙骧卫一百,就按杨锐的方案武装到牙齿。科研及工程先遣队一百五十人,思怡主导,优先建立核心生存区、防御工事及基础生命维持系统。后勤保障及医疗五十人。由我亲自带队,此行不成功便成仁,没有回旋余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伏羲投射出的、那鲜红加粗的最终风险评估摘要上:地质风险(可控),环境风险(低),生物威胁(高,主要来自谷地外围未知生物)。可行性评级:高(基于当前数据及牺牲代价)。

“这不是一次探索,是扎根。”谢南川一字一顿,再次强调,这如同是在金属上刻下誓言,“用铁与血,在怪物的嘴边,钉下属于我们的第一颗钉子。目标:希望之谷。任务代号:‘奠基’。行动时间:48小时标准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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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35号巨大的中央通道,此刻化作了钢铁与意志构筑的洪流。三百名被挑选出的先锋队员,身着统一制式的深灰色工程作业服或墨黑的龙骧卫作战装甲,组成沉默的方阵。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也无法掩盖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悲壮、决绝与一丝被强行压下的亢奋的气息。

谢南川站在队列最前方,一身漆黑的指挥官作战服,肩甲上龙骧卫的徽记冰冷肃杀。杨锐大步走到他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他手中拿着一枚臂章——那是属于铁砧的,边缘还带着一丝难以洗净的暗红。杨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蕴含着无尽怒火与托付的眼睛,死死盯着谢南川,然后拿起一枚高强度合金钉和一把小锤。

咚!咚!咚!

清脆而沉重的敲击声,在寂静的通道内异常清晰地回荡了三下。杨锐将那枚染血的臂章,用合金钉,牢牢地钉在了谢南川左臂肩甲下方的装甲板上,紧贴着心脏的位置。冰冷的金属与滚烫的血液遗痕,透过装甲,仿佛要将那份牺牲的重量与未竟的怒火,直接烙印在谢南川的血肉之中。

岳思怡从旁边走出,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异常清亮坚定。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特制的、带有强化防护外壳的多功能样本采集器,轻轻塞进谢南川战术背包侧面的卡槽里。她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停留了一瞬,传递着无声的嘱托——带回活着的证据,带回解开谜团的钥匙。

“伏羲,全舰广播。”谢南川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响起,平静中蕴含着风暴般的力量。

柔和但极具穿透力的AI合成音瞬间响彻龙吟35号的每一个角落:

【全体乘员注意。‘奠基’行动进入最终倒计时。目标:希望之谷。】

【重复:目标,希望之谷。】

【愿勇气指引前路,愿牺牲铸就基石。倒计时:1小时59分47秒…46秒…45秒……】

冰冷的数字在全舰无数块屏幕上同步跳动,精确而无情。谢南川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三百张或年轻、或沧桑、但此刻同样写满坚毅的面孔。他看到了龙骧卫战士眼中为战友复仇的火焰与磐石般的纪律,看到了科学家们眼底对未知的渴望与探索的纯粹,看到了工程师们手中紧握的工具和对构建家园的执着。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船体,再次投向下方那颗巨大的、在观察窗视野中缓缓旋转的橙褐色星球。风暴的余痕在云层间游走,如同恶魔残留的爪印。那片新发现的、承载着无数血泪与希冀的灰白谷地,在星球的巨大弧面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

渺小,却倔强。

谢南川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飞船金属与人体气息的空气,此刻仿佛也带上了希望之谷稀薄而珍贵的味道。他抬起右臂,动作沉稳有力。

“出发!”

命令如同出鞘的战刀,寒光凛冽。沉重的脚步声瞬间汇成洪流,三百道身影,背负着文明的存续与同伴的血债,踏着伏羲冰冷的倒计时,沉默而坚定地涌向下方那连接着登陆船坞的通道深处。

他们的脚下,是龙吟35号冰冷的金属甲板。他们的前方,是开普勒452b那充满敌意却又不得不征服的广袤大地。灰白色的希望之谷在等待着,如同黑暗宇宙中一枚刚刚点亮、却注定要用鲜血与钢铁去守护的微小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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