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整个燕家都忙碌着,有人行色匆匆,有人假装忙碌,往来奔波。
在这片鸡飞狗跳的忙碌中,唯有燕一恒的院落静得出奇。
他正对着铜镜左照右照,时不时还伸手摸摸下巴,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鉴赏什么稀世珍宝。
铁牛走进房间,看到正在照镜子的燕一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个不算老的爷们竟然喜欢照镜子。
还是痴迷照镜子。
虽然次数不多,每个时辰也就两次。
可是,每次照半个时辰,让人不得不佩服。
也不知道就那么一张只能算普通的脸庞,有什么好看的。
最奇怪的是,照镜子的时候,还时常叫大爷,难道他想阿爷了?
可是,想阿爷也没必要这样照镜子啊。
铁牛看着燕一恒的模样,实在无语,“噗——“一个响屁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燕一恒立刻嫌弃地捂住鼻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放去外面放!“他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三步,“你说你这一天到晚的,哪来这么多浊气?“
铁牛委屈地揉了揉肚子:“这不早上吃了两碗豆粥...“话音未落,又是一个连环屁。
燕一恒脸都绿了,抄起铜镜就往外跑:“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嫉妒我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庞!“
“没忍住,没忍住。”铁牛堆着笑上前说道:“郎君,老爷在前厅待客呢,说是来了贵客。”
“嗯。“燕一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手整了整衣冠往外走。
刚转过回廊,铁牛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走在前面的燕一恒毫无征兆地拐了个直角弯。
铁牛瞪圆了眼睛,只见自家主子正大步流星地朝着老爷子的小院走去。
“郎君!“铁牛急得直跺脚,压着嗓子喊道,“您怎么还去啊?上回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吗?“
铁牛感叹,郎君真的变了。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郎君就开始有了偷画的举动,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即便被发现依旧不肯收敛。
更重要的变化是,郎君好像不在乎燕家人的态度,不在乎他们的批评,不在乎他们的嘲讽,甚至连他们的善意也不在乎。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不在乎,而是发自心底的漠视。
对于郎君的变化,铁牛喜忧参半,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片刻功夫,燕一恒就潇洒而自然的走了出来。
“郎君,你又偷画了?”
燕一恒微微一惊,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疑惑地问:“很明显吗?”
“不算明显,只是....”
这段时间,你每次来老爷的院子都是偷画,况且,你偏偏选择老爷不在的时候过来,意图不言自明。
燕一恒笑了笑,“嗨,自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是拿。”
“可是....”
“别可是了,跟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铁牛心中鄙夷,“办点事”,不就是销赃嘛。
他跟着燕一恒走出燕家,忍不住问道:“郎君,你偷画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提到那件事,燕一恒不禁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两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如同噩梦般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些人,燕一恒至今记得他们的面孔,他们带着狡黠的笑容,设计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陷阱。
将一幅珍贵的名画偷偷放入他的书房,然后在众人面前“偶然”发现,指控他偷窃。
那一刻,燕一恒百口莫辩。他明明没有做过,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家族的长辈们、同辈们,甚至是他曾经视为朋友的人,都纷纷对他投来质疑和指责的目光。那些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燕一恒,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愧对家族的栽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偷窃是大罪!你必须要受到惩罚!”
燕一恒努力辩解,却被更大的指责声淹没,整个燕家没有一个人替他出声。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喋喋不休,所谓的最亲的人,心中百般苦滋味。
燕一恒想要发疯,他甚至想把眼前的所有人统统杀掉,他大喝一声:“住嘴......”
然而,刚刚喊了两个字,就迎来了更激烈的批评、质问。
面对连番的轰炸,燕一恒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辩解。
突然间,他觉得胸口闷得慌,一股气血涌上心头,随后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面对晕厥的燕一恒,众人依旧滔滔不绝,还有人怀疑他假装晕倒,上前踢了几脚。
“他倒好,直接一晕,什么也不用听了。”
“哼,气死才好,燕家没有这样的人。”
确认他确实气晕之后,众人又说了几句风凉话,这才逐渐散去。
根本没有人在意燕一恒的身体状况,更不知道,他已经死过一回。
而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虽然燕一恒已经不是燕一恒了。
但是,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情,他还是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的愤怒。
铁牛见他沉默不语,再次发问,“郎君,是不是呀?”
“算是吧。”一恒淡淡地回应,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心酸。
铁牛暗叹果然如此,“你偷画是报复他们?”
“不不不,这可不是报复,顶多算是警告。我的报复是,吞并燕家的产业。”燕一恒语气随意,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对他而言,也确实不是一件大事。
他只是想给这具身体一个交代,略略表达自己占据身体的歉意。
“啊?”铁牛倒吸一口凉气,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郎君,你野心这么大?”
“大吗?燕家那点产业,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燕家是月都陶瓷第一家族。
可是,上面有朝廷的瓷器署,一个巨无霸垄断体。瓷器行业的民营份额非常有限。
燕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而已,跟大商贾家族比不了,跟权贵家族更是没法比。
燕一恒的确看不上那点产业。
可铁牛却觉得他在吹牛,根本不相信。
郎君不会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怎么净说些胡话?
但是,晚些时候,燕一恒拿着卖画的银子,收购了一座停用的窑炉。
并将窑炉交给铁牛,让他招些人手,重新运转起来。
铁牛这才意识到,郎君要吞并燕家的产业,并不是说说而已。
但他依旧不相信郎君能做到。
想想可以,至于做到……怎么可能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这都是郎君的奢望而已.......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