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宋慈文自外面回来，把剑立在门侧，“娘，老和尚已经交代，根本不会做法，只是在金山寺做了两年的沙弥，在京城受高门妇人们的要求，随意胡扯罢了。”
“我已经把他送到大理寺，他涉案颇多，必然会重罚。”
楚慕容静静听着，端着盛着奶羹的翡翠碗，舀起半勺喂到宋元元的嘴边，“那院儿呢？”
宋元元张大嘴巴，嗷呜一口的吃下，奶香充斥着口腔。
她砸吧两下回味，又乖巧的把头伸过去，可怜巴巴的望着楚慕容，目光直勾勾盯着奶羹，这可是好东西，前世她苦兮兮的修行，想吃饱都是困难事，可得多吃点儿。
楚慕容被她逗笑，用绢帕擦着她唇角的奶痕。
“说是禁足处罚，可夜里柳姨娘说心口疼，爹又瞒着人过去了。”
“此刻还没有出来，肯定要留宿在那儿……”宋慈文低头，声音有哀怨的说，“明明娘才是正室夫人，为侯府尽心竭力的操持，里里外外的打点，可爹明知道柳姨娘的心肠歹毒，又可能是灾星，仍被她迷惑，我真恨有他这样的父亲！”
宋慈文攥着拳，狠狠砸在桌上。
刚吃了一口的宋元元吓得打了两个饱嗝，循声望过去。
楚慕容急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的把翡翠碗撂下，“这些年，你难道还没有看清楚么？若不是侯府需要靠我的嫁妆维持，他恐怕早就给我一纸休书，让我出府。”
“我是女儿，既然嫁出去，便已经无家可归。”
“楚家如今是二嫂掌家，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左右是浮萍，不如在侯府混混度日。”
楚慕容的脸色恹恹，双眸空洞。
年方三十的她姿色动人，明眸皓齿，可总是萦绕着灰败之气。
宋元元把手搭在她的脉上，又仔细看着她的面相，心里暗叫不好。
因常年郁郁寡欢，楚慕容心结难解，已经影响了寿数。
“娘！你有我呀，还有大哥，有我们的地方，便是家。”宋元元拉着楚慕容的手，鼓起脸蛋，抬手指着宋慈文，“大哥哥是文曲星的命格，今年科考肯定会高中，得到陛下的赏识，二一路做到高官，等他可以开府，就能把我们接出去啦。”
“到时候，娘就是诰命夫人，谁都不敢欺负。”
楚慕容和宋慈文听到她的话，怔愣片刻，旋即同时笑起来。
宋慈文揉着宋元元的脑瓜，屈起手指敲了两下，宠溺的弯腰捏着她的脸蛋，“是，大哥肯定努力，希望能如小妹所言。”
“你也无需太刻苦，尽力就好。”
“左右我拿着嫁妆，宋安国不敢对我太过，你们的吃穿用度，娘还是能供着。”
楚慕容拍着宋元元，帮她换上小衣，抱到卧榻上。
宋元元吃饱喝足，有些困倦的睁不开眼睛，循着温暖的躲在楚慕容的怀里，拽着她的衣襟，奶呼呼的嘀咕，“为何不信我？我可厉害了，没有人比我更会推卦。”
楚慕容听着她的呓语，回想起白日法阵上的事，若有所思。
“夫人，柳姨娘也太过分了。”
“昨日才说她是灾星，侯爷今日就把她放出来不说，竟还有脸到咱们院儿来讨月银，说是要置办新衣裳，她每月的用度要五百两，是花到何处去了？”
侍婢替楚慕容梳妆，忍不住埋怨。
楚慕容望着铜镜，轻轻挥手，“若是短了她的用度，侯爷又会循着理由来责罚慈文和元元，就当我用银两来买舒坦了，给她便是。”
“娘，你要去与柳姨娘说话吗？元元也想去。”
宋元元听到动静，迷糊的揉着眼睛，侍婢春桃伺候着她换衣裳，把她抱到楚慕容的身边。
“带我去嘛，说不定娘亲不用花五百两银子，还能把从前丢掉的东西给讨回来呢！”
宋元元抓着楚慕容的手，用食指戳着她的眉心，“娘今日鸿运当头，有财呢。”
“也不知你是从哪儿学到的话，竟胡说。”
楚慕容被她逗笑，宠溺的颔首，示意春桃去前院。
两炷香后，等得不耐烦的柳姨娘看着姗姗来迟的楚慕容和宋元元，摇着团扇，拨弄着鬓间的流苏步摇，讥讽的开口，“侯爷昨夜留宿在我院儿里，折腾了足足半夜才睡下，我都能起得如此早，夫人独守空房，怎还醒的如此迟？”
楚慕容听着她的挑衅，只抬手捂着宋元元的耳朵，“侯府不是青楼。”
“把你的那些腌臜话收起来。”
柳姨娘翻着白眼，抬手晃了晃，“五百两，夫人给我便走。”
宋元元看她奸门泛红，拿开楚慕容的手，歪头问，“年纪大、做亏心事才会睡不着，你的印堂发黑咯，最近三日要有灾祸，没有事情就别出门啦。”
“你！你小小年纪，嘴巴如此恶毒，竟然咒我。”
柳姨娘冲到宋元元面前，戴着护甲的手差点戳到她的眼睛。
宋元元下意识的躲回楚慕容的怀里，抬手抹着满脸口水，嫌弃的扁着嘴，委屈巴巴的吐槽，“好脏，怎么能对我吐口水呢，我明明是为你好。”
说罢，她缩在袖摆里的手指掐了法决。
宋元元垂眸默默念着咒法，抬眼看着柳姨娘，两根手指扯了扯，她的身体就像不可控制般的栽倒，平地摔了狗啃屎。
柳姨娘想爬起来，却站不稳，跪地对着楚慕容磕了两个头。
她鬓间的流苏步摇掉在地上，宋元元扭着身体从楚慕容的怀里跳下去，弯腰把它捡起来，“娘，这是不是你的呀？”
楚慕容望了一眼，点点头。
那是她心爱之物，却只因老夫人寿宴时戴了一次，被柳姨娘瞧上，侯爷就亲自替她讨去。
“你借去戴着也不知好好珍惜，娘亲不借你了。”
宋元元把步摇收回来，看着鼻青脸肿的柳姨娘，纳闷的问，“你还在此处做什么呀？都已经跟你说，要回到屋内好生躲着，别起恶念也不要出门。”
“不用来给娘亲请安啦。”
宋元元挥挥手，柳姨娘张口正打算要骂，可喉咙却像是被封住般，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她惊恐的看着笑得像是庙里童女般的奶娃，想起昨日种种，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慢走呀，别再摔着。”
宋元元乖巧的对着门外挥手，话音刚落，柳姨娘又栽到池塘里。
扑通——溅起的水花惊走树上的鸟。
宋元元拿着步摇，爬到楚慕容的膝盖上，替她簪着，眼睛亮晶晶的夸赞，“娘亲好美。”
“元元，你跟娘说实话，如何会那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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