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点,桑暖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醒了,仿佛身体已经形成了新的生物钟——期待每个可能与陆远联系的清晨。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早安。风信子开了吗?"
桑暖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小束蓝色风信子,是昨天陆远送她回家时在路边花店买的。纤细的花茎上,铃铛般的花朵刚刚开始绽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刚开了一朵,"她回复道,"其他的还在害羞。"
发完消息,桑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五月的阳光温柔地洒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金色。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风信子的香气和晨露的清新。这个早晨感觉与以往都不同,仿佛世界被重新粉刷过,色彩更加鲜明。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害羞的花值得等待。今天有什么安排?"
桑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周六在咖啡馆那次牵手后,她和陆远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再假装只是工作关系,但也没有急着定义什么。这种暧昧的状态既令人心跳加速,又出奇地自然。
"上午编辑部例会,下午要审两篇投稿。"她回复道,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补充,"晚上有空吗?"
几乎是立刻,手机屏幕亮起:"为你永远有空。七点,老地方?"
"老地方"——梧桐咖啡馆,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桑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三个字仿佛承载了太多意义。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然后放下手机,感觉胸口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扩散。
洗漱时,桑暖发现自己正哼着歌——一首老旧的民谣,她甚至不记得什么时候学会的。镜中的女孩眼睛明亮,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与几周前那个只懂得埋头工作的编辑判若两人。
出版社大楼前,熟悉的黑色自行车已经停在了梧桐树下。桑暖经过时,注意到车把上挂着的邮差包旁多了一个小东西——一枚蓝色风信子的标本,和她书签上的那朵一模一样。她的心跳加速,快步走进大楼。
"桑编!"前台的林姐叫住她,眼睛闪闪发亮,"周末有情况啊?陆作家一早就来了,在会议室等你呢。"
桑暖感到脸颊发热:"我们只是...讨论书稿。"
"哦~讨论书稿。"林姐拖长了音调,递给她一个信封,"他让我转交的。年轻人真浪漫,明明在一栋楼里还要写信。"
信封是素白的,没有任何装饰。桑暖走进电梯才拆开,里面只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用熟悉的字迹写着:"今天有阳光,适合想念。"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桑暖的指尖微微发颤。她小心地把卡片放进钱包夹层,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才走出电梯。
3号会议室的门半开着,桑暖轻轻敲了敲,然后推门而入。陆远站在窗边,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早安。"
"早安。"桑暖轻声回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们关系微妙变化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陆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周总编想让我们参加下午的选题会,《夜行备忘录》可能要提前出版。"
他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周六那个指尖的吻从未发生,又仿佛它已经发生了千百次。这种从容让桑暖放松下来,她点点头:"这么快?原定不是秋季吗?"
"市场部看到了终章,认为很适合夏季阅读。"陆远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不过需要你确认一下最终修改稿。"
整个上午,他们沉浸在工作中,讨论着最后的细节调整。桑暖惊讶地发现,尽管两人之间有了新的情感维度,但专业上的默契丝毫未减——甚至更加流畅。有时她刚想到一个点子,陆远就已经说出了类似的想法;而陆远修改的段落,往往正是她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太合拍了?"午休时,陆远突然问道,眼睛里带着笑意。
桑暖正在整理笔记,听到这话抬起头:"合拍不好吗?"
"好得有点吓人。"陆远轻声说,"我从未与任何人——无论是编辑还是朋友——有这样同步的思维。"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桑暖看着光影中陆远的侧脸,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他眼角那道细小的纹路——每当他真心微笑时,那里就会出现。
"也许..."她小心地选择着词语,"也许正因为我们不只是编辑和作者,才能这样理解彼此的作品。"
陆远的目光变得深邃:"你是说..."
"我是说,"桑暖深吸一口气,"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约会。真正的约会,不只是讨论书稿。"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尽管周六已经有了那个暧昧的瞬间,但明确提出"约会"这个词,依然感觉像跨过了一条重要的界线。
陆远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对桑暖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我以为我们已经在约会了。"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从你为我的文字'撑伞'的那一刻起。"
这个回答如此完美,桑暖感到一阵暖流涌遍全身。她翻转手掌,与陆远十指相扣:"那么今晚...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如果你愿意的话。"陆远微笑,"七点,梧桐咖啡馆。我会带一束比今天更盛开的风信子。"
下午的选题会异常顺利。周总编对《夜行备忘录》的终稿赞不绝口,市场部的同事甚至提议为陆远安排一个小型巡回签售。桑暖坐在会议室一角,看着陆远从容地回答各种问题,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不仅是为这本书,更是为他这个人。
"桑暖,"周总编突然点名,"你觉得先从哪些城市开始比较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桑暖清了清嗓子:"北京、上海和杭州是不错的选择。北京有最大的读者群,上海媒体资源丰富,而杭州..."她看了一眼陆远,"杭州有最美的梧桐树。"
陆远的嘴角微微上扬,只有桑暖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杭州是她大学所在的城市,他们上周才聊过那里的梧桐大道。
"好,就这么定了。"周总编拍板,"桑暖负责协调整个行程,下个月开始。"
会议结束后,陆远悄悄走到桑暖身边:"下个月,杭州。"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我们可以去你说的那家西湖边的茶馆。"
这个简单的计划让桑暖心跳加速——他不仅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地方,还计划着他们的未来。她点点头,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像是一个小小的秘密承诺。
下班时间到了,桑暖比平时多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妆容。洗手间的镜子前,她重新涂了口红,又觉得太浓,轻轻擦掉了一些。最后她解开一丝不苟的工作发髻,让头发自然地垂在肩上。
"这样好多了。"身后突然响起苏雯的声音,"终于像个要去约会的正常人了。"
桑暖转身,看到闺蜜靠在门框上,一脸坏笑:"林姐都告诉我了,你们今天眉来眼去一整天,全编辑部都在打赌你们什么时候公开。"
"我们只是..."桑暖想辩解,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坠入爱河了?"苏雯帮她补充,"得了吧,我认识你十年,从没见你对哪个男人的笔迹笑得那么甜。"
桑暖低头整理衣角,掩饰脸上的红晕:"有那么明显吗?"
"明显得就像风信子的蓝色。"苏雯走过来,轻轻拥抱她,"我为你高兴,真的。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
走出出版社大楼时,夕阳正好西沉,为整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色。桑暖深吸一口气,突然注意到大楼前的梧桐树下,陆远正推着那辆黑色自行车等她。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地挽着,整个人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温暖。
"嗨。"他微笑着打招呼,目光从她的发梢滑到肩膀,再到眼睛,"你放下头发的样子很美。"
桑暖感到一阵微妙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发梢:"谢谢。我平时工作太刻板了。"
"我喜欢发现你的不同面貌。"陆远轻声说,然后指了指自行车后座,"想试试吗?我送你。"
桑暖从未坐过自行车后座,这个提议既浪漫又令人忐忑。她小心翼翼地侧坐上去,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陆远回头看了她一眼:"抱紧我,除非你想体验自由落体。"
车子启动的瞬间,桑暖本能地环住了陆远的腰。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混合着阳光和淡淡的檀香气息。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带来了陆远身上的味道,桑暖不自觉地靠得更近了一些。
梧桐咖啡馆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温馨。陆远锁好车,从邮差包里取出一个小纸袋:"给你的。"
桑暖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本皮质封面的小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给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读者——记录你发现的每一个美好瞬间。"
"这样你就不仅是编辑,"陆远轻声解释,"也是创作者了。"
咖啡馆里,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陆远确实带来了一束更盛开的风信子,蓝色的花朵在桌上的玻璃瓶里轻轻摇曳。桑暖小心地触摸着花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是风信子?"
陆远的目光变得柔和:"因为它们短暂而美丽,就像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珍贵时刻。"他顿了顿,"而且蓝色风信子象征恒久的爱。"
这个词让桑暖的心跳漏了一拍。陆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微微泛红。他匆忙补充:"希腊神话中,阿波罗的爱人Hyacinthus死后变成的风信子..."
"我知道这个故事。"桑暖轻声打断他,"阿波罗的泪水在花瓣上留下了'AI'的印记,代表他永恒的哀悼。"
陆远惊讶地看着她:"你读过?"
"古典文学选修课。"桑暖微笑,"我父亲很满意那个学期我的成绩。"
他们相视而笑,紧张的气氛缓解了许多。服务员送来了桑暖常点的拿铁和陆远的双份浓缩,还有一块他们都没点过的蓝莓芝士蛋糕。
"这是..."桑暖疑惑地看着蛋糕。
"本店赠送。"服务员眨眨眼,"庆祝你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桑暖惊讶地看向陆远,后者同样一脸茫然。然后他们同时明白了——苏雯肯定给咖啡馆打过电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最后的拘谨也烟消云散。
夜色渐深,咖啡馆里的人越来越少。桑暖和陆远从文学聊到童年,从各自的家庭聊到未来的计划。陆远说起他母亲去世后,父亲如何用写作逃避悲伤,而他如何在那段时间里学会了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桑暖则分享了她如何在与父亲的学术期望抗争中,找到了自己对文字的热爱。
"所以,"陆远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都是通过文字寻找与亲人沟通的方式。"
桑暖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正是他们如此契合的原因——他们都懂得文字不仅是职业,更是理解世界和表达情感的途径。
离开咖啡馆时,月光已经洒满了街道。陆远推着自行车,桑暖走在他身旁,两人都不急着结束这个夜晚。
"下周六,"陆远突然说,"我父亲想邀请你去家里吃饭。他说想见见'那个终于让我写出像样结尾的编辑'。"
桑暖惊讶地停下脚步:"你父亲...知道我们?"
"我昨晚告诉他了。"陆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如果你觉得太快..."
"不,我很乐意。"桑暖真诚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告诉家人。"
陆远的目光在月光下格外温柔:"当你找到对的人,等待就变得没有意义。"
这句话让桑暖的心跳加速。他们站在路灯下,影子在地上交叠。陆远慢慢靠近,轻轻捧起她的脸。桑暖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然后是嘴唇上轻柔如羽毛的一触。
这个吻短暂而纯洁,却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有力量。分开时,桑暖看到陆远的眼睛里映着月光和她自己,如此清晰。
"我送你回家。"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月光下的自行车后座比夕阳下更加浪漫。桑暖紧紧搂着陆远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风吹过耳畔,带着初夏的温暖和花香,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故事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开始,就像最好的文学作品往往诞生于最平凡的日常。
当自行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时,桑暖没有立刻下车。她抬头看向自己窗户——窗台上的风信子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等待着她的归来。
"周三晚上,"她突然说,"我公寓,我做饭给你吃。不是什么大餐,但至少比外卖强。"
陆远笑了,眼角浮现出她喜欢的那道细纹:"我会带一瓶适合家常菜的葡萄酒。"
他们在楼下又聊了很久,谁也不愿说再见。最后是公寓保安的咳嗽声提醒了他们时间已晚。陆远轻轻吻了吻桑暖的额头:"晚安,我的编辑。"
"晚安,我的作家。"桑暖回应道,这个称呼现在有了全新的含义。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桑暖回想着这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陆远在阳光下的侧脸,自行车后座的风,那个月光下的轻吻。她摸了摸钱包里的卡片:"今天有阳光,适合想念。"
而现在,月光如水,适合回忆,也适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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