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深潜者密教...“阮辉明指节在方向盘敲出祭祀鼓点般的节奏，“与其说是宗教团体，不如说只是缝合怪般的乌合之众。“
轿车在颠簸中碾过积水，阮辉明脖颈鳞状胎记在晨光中泛着幽蓝。姜原攥紧安全带，昨夜刀刃撕裂肉体的粘腻触感仍在指尖震颤。
姜原盯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昨晚那群人用***扫射时，可不像乌合之众。“他下意识抚摸右腕绷带，医用酒精都盖不住皮下渗出的铁锈味。
“那是跟以前相比，或者我老师曾经记载的密教相比。”提起自己老师的时候，阮辉明语气温柔，好像回忆起了自己的年少岁月。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你遇到的那些人并不是完全因为密教或者旧日污染产生的变化，他们是通过某种存粹的科学技术来变成了接近深潜者的形态而已。”阮辉明随后向姜原普及，几个世纪以来在他们祭司内部相传的知识，这本来不应该被姜原这个外来人知道。
“深潜者的产生，在正统的密教中需要潜入海底，在经过复杂的仪式之后，在精神层面完成某种蜕变才会进而在生理上具备深潜者的特征，只有经过完整仪式的人，才可以自由的在两种形态转换，就像你刚才看到我的样子，我当时为了获得深潜者的力量是经过很多复杂的考验的。所以，我们才能在大海的低语中保持理智。而你昨晚见到的那些人的生理特征更像是经过某种催化产生的。”
“催化？”姜原念起了这个仿佛是描述某个实验过程的名词
“对，本来想晚点才让你接触这起案件，现在没想到惠春也牵扯到这起案子了。”
“你跟这位阮惠春认识吗？”
“我跟她有见过几次面，对她印象很好，好了接着说那你昨晚遇到的那些人，特机调上个月在渔港附近收集到一些诡异的尸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模样，人类的身体混合着鱼类的特征，但是不同的是其中一部分尸体甚至呈现出鱼头人身的样子，我们当时还打趣，这大概是我们钓到的最大的“鱼类”了。”
姜原瞬间脑补出那个诡异的画面，他真的觉着自己这辈子跟鱼类无关了。
“虽然跟我的样子不一样，但是一些尸体的外貌已经符合深潜者的特征，我当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就派遣我们同队的几个调查员去跟进这个案子，我自己也去事发的附近调查过一番，你昨晚遇到的那个异空间，我也接触过，那是一个理论上存在于嘉贡和大海之间，沟通深海的空间，我曾经听我的老师提起过，本想应该已经被废弃，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竟然又开启了。”
“是因为昨晚的大雨吗？大雨开启了异空间”姜原想起了昨晚那场像是把全世界涂黑的大雨。
“不，空间的开启才会引发大雨，具体怎么打开那个空间，我还需要回去查查笔记。”
姜原瞬间有吐槽的欲望，阮队长你的祭司课是不是没认真上啊，那个不是你们密教的重要场所吗？现场还有那么大的雕像。
阮辉明当然没有听到姜原内心的吐槽，继续说道：“另外，特机调的调查发现，那些最早的混血尸体与潮声会有关”
“潮声会？”
“对，我们现在就是在去潮声会嘉贡本部的路上，潮声会是嘉贡本地历史悠久的黑帮，他们的情报网络和势力也是我目前摸不清的。不管内战前还是内战后，潮声会都是一如既往的嘉贡街头之王”
“说回那个案子上，特机调发现潮声会和那些尸体有关之后，一些线索就断了，因为总督府特务局出手了”
特务局，姜原记得在办理入职的时候，阮辉明提过一嘴。特务局是总督府直属的情报单位，跟属于警署的特机调不同，他们是属于军方的，在当前的星洲安全局势下，他们拥有更高的权限。
“所以，我之后就转向平老板来帮忙调查，希望可以借助你们隐蔽行动处的力量来查查这个事件，毕竟，深潜者重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姜原看着阮辉明，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深潜者密教的正统继承者，甚至可能是唯一，他好像丝毫没有复兴自己教派的意思。
“那就是说潮声会与现在的密教有关系？甚至说特务局”
“现在都是猜测。现在的特殊情况是，惠春也牵扯进了这个事情里，她也呈现出被感染的状态，所以我们只能一起找潮声会试探下。”
他们的车碾过嘉贡堤岸区的碎石路，停在一栋蓝白相间的南洋风格小楼前。新漆的鱼鳞纹墙砖在烈日下泛着冷光，与周遭残存的战火焦痕形成诡异反差。
堤岸区是最传统也是最繁荣的嘉贡本地社区，但是在几年前的内战冲突之中，靠近港口的一片建筑群几乎被夷为平地，因此在星洲建国之后，就迅速利用国家力量在这一片修建新型社区。潮声会，就是在那个时期拿下眼前这盘楼盘并作为总部延续至今。
在阮辉明的带领下，姜原第一次拜访这个号称“嘉贡街头之王”的组织。
“这就是潮声会的巢穴？“姜原按下车窗，咸腥海风里混着熟悉的鳞片摩擦声。自从知晓阮辉明的深潜者身份后，他对这类异响愈发敏感。
阮辉明熄灭烟头，脖颈处的鳞状胎记在阴影中泛着幽蓝：“记住，我们是来借蛇引路的。“他军靴碾过地面的动作让姜原联想到祭祀场里鱼人信徒的蹼爪。
这个据说是把持着嘉贡，甚至势力范围涵盖星洲北方的组织，倒是不难进，阮辉明亮明身份之后，很快就有人带着他们来到接待室，跟简朴的外表不同，小楼内部反而显得华丽。
接待室墙壁挂满泛黄海图，三叉戟标志贴满了每张图纸。姜原和阮辉明并没有等待太久，一名据说是潮声会副会长康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宽松的卡其制服，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对方是黑帮老大，他还以为对方是某个公共机构的负责人。
姜原注意到对方耳后贴着医用胶布——那下面或许藏着正在蜕变的鳃裂，想到这，他连忙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现在看任何人都像是在看深潜者。他连忙把眼前的茶水灌下，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现在系统没有告警，要放轻松。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阮辉明将龙夫人的照片推过桌面“我们要找这个女人。”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康明的瞳孔骤缩，姜原能够察觉到他心脏跳动频率突然加快。
阮辉明将从顾问团那边得来的信息简单跟康明说了，但是没有透露诸如渔港尸体之类信息，只是说要拜托潮声会找人。
“这位女士...“康明用金质拆信刀压住照片，刀刃在龙夫人咽喉处投下细长阴影，“得罪了顾问团老爷?“他嬉笑着看着阮辉明
阮辉明点燃雪茄，“三天前，她买了二十桶柴油，现在那批油罐车正在贵会仓库生锈。“他忽然用烟头灼烧桌面的三叉戟徽记。
“阮队长说笑了。“康明把桌面的烟灰缸挪到了阮辉明眼前，“潮声会最敬重特机调的官老爷，不过...“他舔了舔开裂的唇角，“找人的狗总要饲料。“
康明随即提了一个让姜原震惊的价格。那是可以帮助姜原带着关家在嘉贡非常体面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金钱。
阮辉明则没有表示什么，在康明应下之后，就带着姜原离开。
“我们就这么结束了吗？阮队，全交给潮声会”姜原在汽车驶离潮声会总部后仍盯着后视镜里的建筑。
阮辉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弹了弹烟灰冷笑道：“星洲建立前，嘉贡城的主人就是潮声会，他们控制了整个警察系统并插手军队，即使新政权建立，吴总统在深南同盟的帮助下铲掉了潮声会明面上的势力，但是整个嘉贡的码头、赌场、妓院都有潮声会的眼线，连深蓝同盟开的“人肉市场”都有。要找藏在暗处的蛇，就得让地头蛇先出洞”
“可他们开价太高了”，潮声会提供的报价让姜原咂舌。
“高”阮辉明突然猛的刹车，轮胎在碎石路上划出刺耳声响，
“你要会计算，星洲的黑市情报网比军用电台快三倍。你当那些码头苦力、赌场荷官、流萤暗娼都是白养的？龙夫人也曾是地下苟延残喘、艰难求生的一员，潮声会估计早就摸透龙夫人的底细。”他重新挂档时，烟头在夜色里划出猩红弧线，“等着吧，最迟明早就会有“热心市民”送来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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