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瘦弱的身影在锈迹斑斑的废铁围栏外站了许久。
冷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拍打在他单薄的防寒服上，衣角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撕裂。
他没有再喊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一根裸露的金属线头从指缝中探出，在晨光下泛着微微的铜色光泽。
陈余站在围栏内侧，目光沉静如水。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脚边几块碎裂的玻璃渣，那些锋利的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又看向张强紧握的那只手，那里隐隐透出半截电线，显然是从某处拆下来的。
“你叫什么？”陈余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清晨的冷风，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张……张强。”青年迟疑了一下，低声答道，喉结滚动间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想交易？”
“是。”
“拿什么换？”
张强咬了咬牙，伸出手来。
三块压缩饼干被冻得发硬，但包装完好，在末世里已经是极其珍贵的粮食。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饼干微弱的麦香，混杂着铁锈与灰尘的气息。
陈余眯起眼：“我要的不是食物。”
张强一怔，下意识后退一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你想抢我东西？”
“我要的是劳动力。”陈余指了指围栏外的一片空地，那里堆满了从废墟中拖回来的玻璃碎片，锋利、危险，没人愿意碰。
风吹过时，碎玻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是某种不详的铃音。
“帮我清理那片玻璃渣，换你一根完好的电线。”
张强眼神一动，随即犹豫起来。
他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饼干包装纸，纸面粗糙而冰冷。
这年头，物资可以骗，可以抢，唯独“劳动”是最难兑现的承诺。
他见过太多用虚无缥缈的好处诱骗别人干活的人，干完了就翻脸不认账。
“你可以先看电线。”陈余从口袋里摸出一段长约两米的铜芯线，接口处还残留着一点焦黑痕迹，“完好的，没断。”
张强接过电线仔细检查，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是普通电线，而是某种精密仪器上拆下来的高导线，能用来修复简易发电机，甚至改装通讯设备。
他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动摇。
“成交。”他终于点头。
接下来的两个钟头，张强像只倔强的蚂蚁般在那片玻璃渣间忙碌。
他动作谨慎而熟练，显然不止一次接触过这类工作。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细碎的碎裂声，偶尔有玻璃划破手套，血珠滴落在灰白色的地面上，迅速被尘土掩盖。
陈余一直站在围栏边上观察，偶尔指点几句，更多的时候是在思考。
系统在他脑海中提示：
【检测到首次交易行为，是否激活「商盟契约」天赋（需升级至Lv.2）？】
陈余没有立刻回应。他不是不想升，而是还没到火候。
商盟系统的契约功能虽然强大，能确保双方遵守约定，但一旦启用，也会引起对方警觉。
在这个信任比氧气还稀缺的时代，任何强制性规则都会让人本能排斥。
不如先试试人情和利益的平衡。
时间到了，张强擦了把汗，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掌：“干完了。”
陈余点点头，将那根铜芯线递了过去。
张强接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余真的会守约。
沉默片刻，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儿有药吗？我们营地有个老人生病了，发烧三天了都没退。”
林小满正好拿着登记本走过来，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铅笔停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陈余心中一动：“你是说，你们营地缺药品？”
张强点头：“不止我们，附近好几个拾荒者营地都在找抗生素和退烧药。”
“如果我有呢？”
“那你就能换来更多东西。”张强
这句话让陈余眉头微挑。
枪支在末世中极为稀少，大多数都被各大庇护所牢牢掌控。
能接触到枪械的拾荒者，背后恐怕也有一定的势力支持。
“明天带几个人来。”陈余淡淡一笑，“我们做点正经生意。”
张强没有多问，只是深深看了陈余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废墟深处。
脚步声渐渐远去，被风声吞噬。
当天下午，陈余带着王铁柱、林小满等人开始搭建“交易角”。
那是废品站西侧一块原本堆放杂物的区域，经过清理后，他们用废弃铁皮搭起几个简单的货架，挂上了电池、灯泡、螺丝刀等物品。
旁边竖起一块破旧的广告牌，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以物易物，优先急需。
林小满负责登记每一件交换的物资，王铁柱则站在角落充当守卫。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已经足够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傍晚时分，已经有几名拾荒者试探性地前来查看，其中一人用一小罐盐换了三颗9V电池，另一个人则用半瓶机油换走了几枚钉子和一把扳手。
一切井然有序。
陈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丝久违的感觉。
那是一种掌控感，一种正在一点点构建秩序的满足。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记下每个人的面貌，以及他们带来的资源类型。
一个真正的商盟，需要的是稳定、信誉、还有——力量。
夜色渐深，废品站内灯火点点，远处传来野狗的呜咽声，混杂着风掠过金属残骸的尖锐嘶鸣。
就在众人准备收工之时，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
“谁允许你在这儿摆摊卖货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拾荒者站在围栏外，满脸不屑地看着货架上的物品，尤其是那瓶标着“防冻剂”的液体。
他一步踏进来，伸手就要去拿。
王铁柱立即挡在他面前。
那人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连交易都靠拳头说话了？”
陈余缓缓走近，眼神平静如初：“你想要什么？”
“一瓶防冻剂。”那人直视着他，“别装傻，我知道你们有。”
“你要它做什么？”
“管得挺宽啊？”那人嘴角一勾，“谁不知道你是靠抢才活下来的？”
气氛骤然紧张。
但没人知道，陈余的目光已悄然落在那人腰间——那是一条熟悉的弹链，末端挂着一枚刻有编号的子弹壳。
正是前几天潜入废品站的探子之一所携带的！
原来，战争，从未真正结束。而现在，有人，已经盯上了他。
那魁梧拾荒者显然没料到陈余会有这一手，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跌入突然塌陷的陷阱坑中。
他反应倒是不慢，试图抓住边缘稳住身形，可那坑壁早已被提前抹上了滑腻的机油，几根废铁条横七竖八地插在四壁，让他根本无从借力。
“你！”他怒吼一声，抬头瞪向陈余，“耍阴招？”
“这里是废品站。”陈余站在坑边，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刚被人挑衅的人，“不是强盗窝。我说过，以物易物，优先急需。你要拿防冻剂，可以——拿东西来换。”
“你他妈当自己是庇护所长官了？”那人挣扎着骂道。
陈余没有回应，只是抬手示意王铁柱准备绳索。
林小满低声问道：“就这么放他上来？”
“当然不是。”陈余嘴角微扬，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弹链上，“让他知道，谁才是这片区域的新规矩制定者。”
陷阱坑虽然简单，但足够让人记住教训。
陈余很清楚，在这个资源极度匮乏的时代，想要建立秩序，光靠信誉远远不够，还需要威慑。
一个小时后，那人灰头土脸地被拉出来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他没再说话，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废品站，临走前恶狠狠地甩下一句：“你等着。”
陈余只是笑笑，目送他离去，心中却已经在盘算接下来的布局。
夜幕降临，交易角依旧灯火通明，人流量比白天多了不少。
毕竟在这个时代，夜晚意味着低温、野兽、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
能在这样一个有围墙、有人守卫的地方待上一会儿，已经是种奢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走近。
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破旧的医用大褂，脸上带着些许疲惫，身后还跟着两个瘦弱的孩子。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审视，又像是感慨。
“你是……陈余？”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沉稳与温和。
“是我。”陈余打量着他，忽然瞳孔一缩，“周医生？”
对方微微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当年你在医院门口免费给流浪汉包扎，我还给你递过纱布。”陈余记忆瞬间翻涌而出。
那正是末世爆发前几天的事。
他那时还在摆地摊卖些日用品，看见这位外科医生独自在街头为伤者处理伤口，周围没人帮忙，只有他看不过去，主动上前搭手。
没想到，命运竟把他们再次推到了一起。
“我想用这支步枪，换一瓶防冻剂。”周医生从背后取出一把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步枪，递了出来。
陈余接过检查了一番，确认是完好可用的制式步枪，心中顿时一动。
他点了点头，转身取出一瓶防冻剂递给对方，却又多加了一瓶止血喷雾。
“这是……”周医生一怔。
“我知道你需要它。”陈余微笑，“两个孩子也需要。”
周医生沉默片刻，最终郑重地接过物资，看着陈余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你需要专业人才……我可以考虑留下。”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却透着坚定。
陈余嘴角微扬，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商盟，已经真正起步了。
不再是简单的废品站，而是逐渐成型的避风港。
而就在他心中暗自盘算下一步计划时，系统的声音悄然响起：
【检测到高价值幸存者加入，触发任务：前往城南废弃医院，寻找疫苗实验室线索】
【任务奖励：解锁Lv.3天赋「应急生产」、获得10支变异兽抗毒血清】
陈余心头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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